窗外後退的夜景停下,熟悉的建築現在窗旁。
姜府的大門隐隐站着一道人影。
注意到桂枝正在那兒等着,她也沒有再在車廂裡待着的理由。
那玉瓷瓶的來由在姜念心底轉了一圈,目光觸及蕭映竹似有深意的眼,意會到彼此心照不宣并未挑明的事兒,心中的疑慮落了底,她展顔笑笑,與他恬淡地道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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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枝早已在姜府門口等着,見姜念從暗處那低調卻難掩貴氣的馬車上下來,不由瞪大雙眼,等她走近些,才壓低聲問道:
“小姐是從……蕭國公的馬車上下來?”
短短時日經曆了一系列莫名的關系變化,姜念現在是已經習以為常,外加先前蕭映竹也與她同坐了一次馬車回府,自是覺得無關緊要,但對于桂枝來說,倒是頭次見,驚詫也不為奇怪。
她們站在姜府外頭,難免找人耳目,姜念搖搖頭,沒準備再外頭就開口,外加除去與蕭映竹關系的細微變化,更重要的是突然就要遠行的事兒該從哪兒下手提起。
若是直接說,以兩丫鬟的性格,肯定是又驚又憂,再是告知了姜父姜母,最後說什麼都要結伴而行去照顧她的情況。
方才與蕭映竹相處時的輕松情緒漸沉,接下來五天内要妥當托付置備的事情很多,她得即刻就入手。
兩人一路夜行回廂房,桂枝剛想問問姜念是否還要讓廚房送粥來,就見姜念一掩廂房的門,悄聲令她讓茯苓來。
見着姜念顔容肅穆,定是有何事要交代,桂枝匆匆收了話,轉身就去休憩的房内喚了茯苓來。
兩個丫鬟站在桌邊,姜念垂着眼正畫着似計劃表的格子,在上邊加了日期。
她将日曆畫完,又簡單的填了幾筆,讓桂枝與茯苓靠近些看。
“這是接下來這一個月内藥肆所需做的事兒……”
想到若是去蒼郡一個月,回屏州時趕不及孫遁歸來的時間點,晴和雨的面容在她腦海中一轉,又被壓下。
姜念話語微頓,望着有些茫然的兩個丫鬟,淡淡說了句極其重磅的話。
“我五日後要去蒼郡辦事一趟,接下來的藥肆就由你們負責,當然,蕭映……蕭國公的暗衛也會前來助力,無需擔心是否會出了差錯,無法妥當完成計劃。”
比起桂枝有些沒反應過來還在思考怎麼消化這一排的消息,茯苓很快地反應了過來。
“倉庫那兒是由那個名為信風的暗衛來?那藥肆呢?”
茯苓直拎重點問,沒多問其餘有摻雜着無法明了知曉的事兒。
這點讓姜念特為滿意,她欣慰地點點頭。
“藥肆由另一名名為雲岫的暗衛來處理,他會将屏州裡的一些其他事與藥肆經營并軌同步進行,你們無需擔心,照常營業就好。”
最近屏州多了些流民,時間久了,常代姜念觀察梁都城内變化的桂枝與茯苓也有觀察到 ,比起姜念知曉内部情況,她們是一概都不知曉,最近總為着這些突如其來,似不速之客的流民們感到揪心。
梁都城平和了多年,先前在大戰時,因為地形,而不是兵家必争之地的緣故,也比其他地區來得平和,外加近幾個月更是如同被“保護”了一般,愈加祥和甯靜,而現在忽然來了這些流民,倒讓人産生一些不妙的預兆。
如同風暴帶來前的跷蹊甯靜。
聽着姜念做出了保證,茯苓雖有很多疑問,但想到她們藥肆所同盟的對象,還是忍住沒再追問。
桂枝瞧身旁沒有其他想問的話,有些難以置信,随即将自己最關心的話問了出來。
“小姐去那麼遠的地方,去一趟也該要三四個月,回來一趟也要三四個月,相加都要半年多了,就算排除掉其他的問題,光是時辰上也難以做到去一個月就來……何況那探子快回來了。”
她望了眼桌子上放着的計劃表的東西。
“小姐,時間這麼久,等你回來了定有許多變化,市價難以估量,頃刻都在變,能預估到半年後的事兒,應是很難的。”
近期桂枝也接手了些藥肆裡的事兒,被茯苓照看監督地已經會算加減乘除,連經營方面的專業詞也知道了一些。
見着向來比較貪懶的桂枝如今也變得妙算起來,姜念還是有些難以将現在的她與一開始見到的桂枝聯系起來,不過話語間的神态倒是一模一樣。
“何況您要是去那麼久……要是出了什麼事兒,我們都不能馬上知道,去幫您。”
想到平常家務皆是她們做,姜念幾乎都隻忙于藥肆之事,若是五日就要自己去那麼遠,還從未到過的地方住一個月,桂枝就難以想象她一個人要吃多少苦,要經曆多少難。
何況這一路上危險都不少。
那蒼郡的名聲聽來也不是很好,梁都城近日來的那些流民就是從蒼郡來的。
姜念不欲多解釋,隻提起蒼郡有她需要做方子的礦物,必須親自去看一眼才能确定今後藥肆的經營。
廂房外蟬鳴都寂寥,現在去打擾姜父和姜母不是好時機,兩丫鬟沉默了會兒,皆有其他話想說的樣子,短暫時間即便知道會安排妥當,也難接受不了這一變動。
姜念隻好準備明天與姜父姜母說了,再由姜父姜母的斷定,來讓他們與丫鬟們交待。
見着她們離去的身影,她沉默了一會兒,随即出聲喚來了暗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