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内的溫暖和室内的薄寒形成了反差,在木椅上沒坐一會兒就覺得冷,姜念垂眼了一會兒,想到本應一開始就問的問題,擡眼又見到蕭映竹那副清淡的樣子,一時有些遲疑。
打量了下他神色,發現确實是無從在蕭映竹臉上看出個所以然,隻好接着問:“我睡了多久了?”
“半晌。”
沉睡中夢到的情景冗長,讓姜念産生了以為自己睡了三天三夜的錯覺,沒想到才過半天。
雖然有些錯愕,但姜念沒在這個時間差異上過多停留,她擡手撫了撫發寒的手臂,回歸了本應一開始就要詢問的正題。
“那‘渡船’……”
蕭映竹一合信紙,擡起頭,神色散淡,眼底裡隐晦情緒幾不可察。
“桃郁說你身體不大好,需要在修養一天。”
問話題沒想到答複會回到自己身體身上,要緊關頭自己會變成掉鍊子的那一個,姜念一時又有些無言的尴尬,沒敢在對上蕭映竹淡沉的眼,擡手貼了下有點開始發燙的面頰,視線不由自主移向别處。
“……抱歉。”
蕭映竹對于她莫名昏睡一天的這件事兒一字未問,甚至念及她的身體把前往蒼郡的時間推遲一天,越是這般照顧,她就越坐立難安。
偏偏莫名陷入沉睡這件事的原因還可能和她穿越的事兒有關聯,她還不能說。
現在看起來推遲一天在目前的情報裡沒什麼變化,但誰又能預測到因推遲了這一天,之後會産生什麼蝴蝶效應?
蕭映竹指節曲起,這會兒桌上信紙已被收到了信箋裡,掀眼自然注意姜念的神情。
見着她懊惱的神情和回答,心裡明知她的想法,沉默片刻,卻是笑了聲,眉眼稍上些散漫的玩味興緻:
“你想抱歉什麼?”
……?
沒料到蕭映竹會這樣來回,姜念意外地又轉過眼,他那張昳麗清絕的臉随即映入瞳孔。
蕭映竹那容貌本就美得令人難以移目,動作又是支着頭,耳垂的黑紅墜飾映着白皙脖子,如豔春粲粲繁花,更添幾分驚豔。
姜念被這妖冶的容貌晃了下神,随即注意到他深暗眼中一閃而過的促狹笑意,怔然愧疚的情緒随而欲言又止的難言替代。
“……”
緩過神,姜念語氣無語且平寂。
“蕭映竹。”
對面笑聲帶着些氣息,蕭映竹噙着散淡笑意,支着下巴的手散漫擡起晃了晃,一副表示投降的樣子。
“錯了。”
察覺到蕭映竹在逗她玩,姜念剛想回他話,準眼又意識到眼下漸漸愈掩暧昧糾稠的氛圍 。
不知是因為想不到什麼詞來巧妙避開這個氛圍,又或是被他這似逗孩子的動作,她張了張口,一時失了語。
寮房内兩人沉寂片刻,像是盡了忽起的玩鬧性子,他放下手直起了身,目光在姜念指尖一瞥,又随心扯開話題。
“時間不早,等會有個臨時的會談,你先去休息。嗯?”
被他上挑的尾音釣得耳際發麻了一下,姜念剛應了聲,一垂眼又瞥見桌上的信箋。
那信箋像是被蕭映竹忘了一般沒被拿走,姜念擡起頭剛想出聲喚住他,再擡頭卻沒看到他人的影子。
“……”
是有什麼特别急的事嗎?
在桌上伸出的手指已經碰到了那封白色的信箋,姜念觸及那平滑的質感,動作一頓,又收回了手。
寮房如她剛醒時一般光線無任何變化,就連太陽的角度都沒有偏。
注意到自己的想法和這實景重合,她側過了頭。
窗外的山清水秀似卷軸潑墨,這幅似隻在夢中或畫中的場景此刻就活生地出現在眼前,無形的吸引着她向前。
姜念攏了衣服,走到窗旁。
這兒真的是像她那樣想的,不會變化天色?
擡手觸及窗棂邊緣,質感冰涼,不像玻璃,也不同洹朝裡的窗紙。
姜念又好奇地戳了戳,身旁随即繞來淡淡的香氣,她正将注意力放在窗棂上,肩上一沉,輕飄搭上一件外衣。
觸碰着窗棂的手指一頓,姜念低頭一看。
是昨日自己怕夜深寒涼所穿的那件。
披到肩上的衣服沒有絲毫指尖觸及的感覺,像是被人刻意避開了一般。
她下意識回頭看,蕭映竹卻像不知曉剛才自己的動作,自然地又走到桌前拿上信箋,夾在手中往裡一折。
梳起的墨發隽着主人無瑕的側顔,蕭映竹見姜念還站在窗前傻怔着,歎息裡帶了些無奈的笑意。
“等下秦覽還有些事要與我們提,姜念,早些休息。”
他沒再多待,說完話,随即就出了寮房。
姜念看着門被關上,窗外的身影淡去,低下頭看了看自己的手。
是指尖因為寒而泛起了紅。
四周的水流聲又潺潺響起,甯谧靜人。
姜念走回床旁,掀起簾子,想到什麼,又轉頭往桌上看去。
竹筒水壺隻放了兩盞木杯。
因為氣溫低,方才溫熱的水壺已失了溫度。
……蕭映竹是守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