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南季風在這段時間内會從蒼郡以北吹向以南,無論是任何飛行速度極快的鳥類,在暴雨烈風的狀況下,都無法按時将情報送到該送的位置。
可因這印戳的一截,情報延遲一日送出後,正好撞上了這段時日的季流,直接将情報晚了幾天送到秦覽手中,等看到孟戬出逃的消息,他們人已經到宗門了。
若是巧合,那日子選擇得也太過于巧合。
蕭映竹在紅戳印章上掠掃而過:“印章不同。”
他從秦覽手裡接過那封當時在宗門收到的信,轉交給于鶴:“于指揮使不妨自己看看,這原件是否和當時送出的印相同?”
當時扣押原件的時候,指揮同知以防萬一,并未直接展開看,而是核對了在外頭的印,留了名。
于鶴接過信封,細細看了,紙上的印戳和那位同知手上的印戳無異,字迹也相同,屬實沒什麼問題。
他淡下眉眼,不知可否,将信還與蕭映竹後,才詢問起來意:
“恕末将一問,蕭國公此次前來,可否與陛下有關?”
沒想到于鶴今日這麼好說話,秦覽本沒什麼興緻的眉眼多了些異樣,轉眼瞧向從一開始就未說過話的溪枕。
漆黑長睫擋住了溪枕眼底的思緒,秦覽看不清他此時是何想法。
一個本屬于烏糜衆的人,能在對他存疑的于鶴那邊待了幾天,直到現在都沒和于鶴反目成仇,還真是件奇事兒。
于鶴是沒查到他的出身,還是已經查出來了,但是因為什麼事兒,或是溪枕的什麼話術,給暫且擱置了?
畢竟他既然能主動詢問蕭映竹與陛下的關系,說明已經了解一點兒其中牽扯的往事了。
但光是能讓于鶴花些時間,在他懷疑的人身上聽取情報來了解事件,本身就不容易。
溪枕這是拿了什麼與于鶴交換,來博取信任?
場面沉抑,秦覽在溪枕面龐轉了一圈兒,注意力又回到言談中心的兩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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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映竹在歸還的信封上稍作停留,見于鶴主動詢問,即便言簡意骸:“涉嫌茲事體大,待印章事畢,于指揮使再定奪也不遲。”
一句消冰,雙方皆攤了明牌,私底下衆人心思各異,不過最終等的結果都統一,此時都集中于鶴回答上。
于鶴被衆人盯着,神态也從容自若,面上未露出可以被窺切一分一毫的情緒,當即面對着衆人思量起來。
昌德帝在下令命他前往蒼郡封鎖城控制人員進出時,就當是預料到了烏糜衆會在裡頭做手腳。
但包圍起來限制人員的,不知是這突發的疫疠,還是烏糜衆。
近些日子從四皇子那兒的行動來看,昌德帝恐是要收網了。
但隻是烏糜衆的話,還不屈尊讓國公爺親自到訪。
眼下蕭映竹雖未正面回答他的話,但不回答也算是回答,即便為默認。
而先前溪枕所給的證明,也是有一定的可信度……
和印章有關的事情很可能牽扯到主教,四皇子即是清掃殘黨的負責人,不妨等他醒來後,再将這件事告知于他,順便再從他對蕭映竹的态度來觀望觀望,再做定奪也不遲。
思量即畢,于鶴淡淡點了頭:“蕭國公所言極是,末将實為心焦甚矣。”
他繼而道:“末将與溪長史已商妥諸事,待印章事了,必當一并回複國公。”
長明燈燈火折曳,界線之處身影影綽。
此前對于他們所談之事,在來訪蒼郡前就已生思量。
蕭映竹颔首,但最終并未刨根問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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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談事後,蕭映竹與于鶴又同去看望孟峥,和孟峥本無多少關系的姜念與秦覽即便留了下來。
知州在言談之時,即已經知曉了蕭映竹的到訪,但怕打草驚蛇的同時也怕怠慢了他,因此常服打扮了一番,借着兩人看往四皇子之時,派人提前與三位告知,在明日相約。
回去路上的那一段未有燈籠,剛得知名為溪枕的美人與秦覽簡單幾句交代完了話,放慢了些腳步,走至姜念身旁。
姜念剛産生些疑問,就聽他道:“你可會香薰?”
他的目光意有所指,落在因冷而披上的褙子。
褙子是今日到蒼郡城内休整時換出來的,袖上有淡淡的香。
姜念下意識擡起手,往臂上長袖看了眼,點頭驚奇道:“官人嗅覺真靈……是民女在家時特調的香。”
因為香薰裡混合着香草和柑橘,這樣的做法在洹朝幾乎沒有,所以她特地調制得淡了些,沒想到還是被嗅出來了。
溪枕輕輕笑了,約末同行了一小段路後,又問道:“那你喜歡何種香?”
這話聽起來熟悉,但眼前的人确實是第一次見。
姜念腹诽了一下,按着他的話欲答,腦海中卻莫名想起蕭映竹穿竹茶色袖衣的模樣。
直到嘴邊的話轉了個彎兒,她稍頓幾秒,轉而反問他:“官人如此感興趣,是否與民女一樣,同會做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