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念猶豫片刻,還是出聲念出他的名字。
“……蕭映竹,還有什麼要補充的嗎?”
若稱呼他為“蕭國公”還是太難開口了點,總有種裝模作樣的别扭感覺。
直白稱呼他大名倒是剛剛好。
真奇怪。
聽到姜念主動叫他,蕭映竹移動了視線,轉眸朝她看了過來。
沉墨的瞳孔,幽深卻又純粹。
不夾雜任何一分情緒。
完全是一副不去挂記先前兩人私下還鬧過矛盾的模樣。
但就是這樣漫不經心難以捉摸的神色,姜念越發覺得看着難受。
因為他們的距離太過遙遠。
即便她拼盡全力,也無法掙脫出他的天羅地網。
就是越這樣不在乎的神情,才越令人記恨啊。
姜念眨眨眼,壓下心中騰升起的不快,保持面容上的溫軟笑意。
在有其他人在的地方,果然還是要體面些。
蕭映竹看了姜念面容片刻,捕捉到那一瞬而過的僵硬,輕笑了一聲,散漫移開了視線。
嗅到不對勁的疲憊打工人秦覽雙眼忽亮出光,轉而看向艾,頭上冒出了一個興奮至極的冒号。
艾收到信息,面不改色的移開視線,委婉拒絕八卦鍊接。
“花朝會有第四方出現。”
一旁出聲的蕭映竹打斷某些人私下開小差的行為,淡淡道:“查查神女的手下。”
桌上的那包被姜念提取過的粉末受到外界細微的震動,騰跳一瞬。
血紅色在紙袋裡漂浮須臾,又落定了塵。
姜念一頓,看了眼桌上的袋裝粉末。
“在詩蟬堂裡将知州小姐帶走,遣散其他貴族的人,不是孟堯的手下嗎?”
為了避免降低自己在貴族面前的信譽度,孟堯特地從烏糜衆那裡借來了這種可以迷昏人的陰間物料,然後令手下神不知鬼不覺的把知州小姐當成自己防範入侵者這類人的盾牌,也就是後手。
這是剛剛他們認可的結論。
蕭映竹漫不經心地掃了眼粉末,随機毫無興趣的支着頭勾了勾唇。
“障眼法罷了。”
“這段時間于指揮史同溪長史在神女身邊布棋,為了得到内心安甯,花朝會她自然會來。”
控制蒼郡這麼多年,也會因為微不足道的小棋子産生怕動搖根基的惶恐。
神女,本就是執念的象征。
姜念盯着蕭映竹近似淡漠的神情怔然一瞬,待她想去捕捉那抹似虛幻一般的情緒時,蕭映竹神色早已恢複到了往常一般的散淡。
再也瞧不出任何可以窺探的間隙。
彼此之間感情上的僵硬讓姜念如鲠在喉,即便蕭映竹說的簡潔明了,沒有掌握全部消息的她仍是雲裡霧裡。
到最後隻好垂下眼簾,輕輕點了點頭。
“了解了。”
話題停止到這兒,四下皆微妙的沉默。
秦覽一如反常的沒有像之前那樣出聲緩解氣氛,若有所思地輕點着桌面,想些什麼事。
隻憑借挂飾聯想,卻不知曉他們兩人以往之事的孟峥卻慢慢地收回方才觀察的視線,别有深意道:
“若有不快,姜小姐換個任務,同我協作?”
長公主與主教有關聯,主教的殘黨又有些部分混雜在烏糜衆裡。
即便明面上不與神女有關聯,但各種線索交織,中間那聯系起一切的“疫疠”确是不會變的。
順着孟峥這條線的調查下去,說不定也能查出那“礦草”,接着得到礦物。
孟峥可不介意為昌德帝減輕些如今面臨的煩惱。
姜念隻覺眼睛有些幹澀,她在清冽肅冷的清香中朝孟峥微微笑了笑。
“多謝四皇子的美意,隻是民女也有事需蕭國公相助,故此不敢受賜。”
不意外姜念會拒絕自己,孟峥彎了彎眼,沒再相勸,隻是将一直握在手中的挂飾圈了個圈兒,繞在指尖上。
感覺孟峥有什麼話要與自己說。
姜念從他修長的指尖上别開眼,心中因孟峥的打斷,正聯想起先比自己穿越到這個時代的壽贊。
壽贊最終是在這個時代去世了,還是又回到了他原本所在的時代?
順着孟峥要調查的路線走,或許能知道一些在蕭映竹這兒查不到的消息。
畢竟比起蕭映竹對壽贊那邊的聯系,顯然是孟峥和壽贊的聯系更深一些。
蕭映竹不會特意為自己母親的好友而去調查壽贊,但孟峥會。
和長公主相關的事情裡,壽贊是萬不可分的。
旁邊坐着的秦覽此時收起思緒,随即對接下來的行動劃分的更加細緻。
但由于重點都是在孟堯的那方巡衛兵上,和她所需要知曉的事情沒有過多關聯,姜念并沒有認真地在聽,隻是偶爾拿着筆在本子上記幾句話。
同紙頁上的字句逐漸增多,腦海也随着神遊飄忽天際。
假若他們最終得到了好的結局,梁都藥肆可以正常經營,回複正軌的話。
那她要考慮一下去留問題了。
除去眼前的主要任務,她也該去查查有關穿越的這一件事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