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着原路返回,姜念站穩到地面時,忽感自己踏踏實實的落到了人間。
被高空提調的心落回原位,上方的暗門被憂拉上,猛往裡頭灌的風終于止住了聲息,一直緊緊覆蓋在肌膚上的涼意終于蓬散開來。
她往旁邊走了幾步,給憂留出來可以落腳的地方。
對方三兩步就借着木梯回到地上,像是常來此處,對此類事分外熟稔。
稍微打理被風刮亂的衣襟後,憂往一旁的樓梯口擡手示意道:“直接去三層。”
猶豫于剛才被她弄碎的磚瓦,姜念看了眼僅隔着一層木牆之後的方向,那裡正被光照這,碎瓦粒折射出透亮刺目的閃光點。
“方才被碰落的磚瓦——”
聽到身後傳來遲疑的聲音,憂向前走的腳步一頓,松散轉過頭瞥了眼那處地面上還保持裂痕的磚瓦,無所謂道:“沒關系,日後也不會再有人去那兒。”
“小姐還是莫關心這個,同我下樓吧。”
“……”
既然醉花樓内能擔當半個家的人都不在意,姜念自是沒有什麼理由繼續糾結下去,也便順從地點點頭:“我知曉了,那先處理眼前之事吧。”
—
如同姜念心中隐隐的預感,憂同她來到貼身侍女住的這層,在方才那位陌生少女所進的房間門口敲了敲。
走廊裡的貼身侍女在出門時見到有憂站在門外邊,皆驚訝瞪了眼,目光緊緊鎖在他身上,過了一會兒,又定到姜念的後背上。
許久未出現的怨毒視線再次落回她身上,姜念面不改色的忍着那一連串似要将她盯穿的視線,在少女慢吞吞開了門,探出半張臉從門縫内往外望時,做出了來這個時代之後,是自認為最為明媚的笑靥。
“初次拜訪多有叩擾,我們有事相詢,可否容我們入内一叙?”
“……”
少女目光在姜念溫軟的面顔上,過了片刻,又緩緩偏移到了站在她身後,正朝她彎眼笑吟吟的憂身上。
腦海中一些零散的記憶碎片重現在面前,隻不過眼前的少年旁邊站着的人,并非是已算是“萬衆矚目”的神女閣下。
但少年的面相和氣質總歸是不會錯的。
在内心糾結一陣,少女低下頭,将抵在門邊的環扣拉開,側過身讓站在門外的蕭和姜念進門。
—
屋裡頭光線充足,姜念站在門邊,先是打量了下室内的擺設,才往裡走。
一直守在門邊默不作聲的少女見他們兩人都走到了房間的正中心,這才把門合上,怕發出聲音,全程關門鎖門都靜悄悄,無一點兒雜聲。
……這間屋子的布置比其餘室内布置要好很多。
先是有自備地沐浴室,大廳。牆壁整潔如新,邊緣靠着一張書桌,下邊配着軟榻的木椅。
再往旁邊看去,便是并排這的書櫃與衣櫃,咖色的櫃面上,随着窗外雲掠過天際時所投射下的影子,變換着它們的黑影。
憂沒有過多的說明,直接開口,向下指令般,讓少女把脖頸處露出來。
姜念的視線随聲音偏移過去,落到少女那似蒙上一層灰塵的無神雙眸上。
少女聽着憂的命令,将腦袋低垂,露出了被袖口遮擋的脖頸。
黑色印花的紋路印在她淺色的皮膚上,就似紮根于她的血脈之中。當姜念的目光落在上面時,那朵印花顯得越發栩栩如生,莖蔓仿佛在皮膚下微微鼓動,像是有了生命。
“……”
姜念覺着是自己眼花了,再眨眼一看時,那在皮膚下鼓動着的東西又消失不見了。
她移開目光,看向憂:“這就是能控制他們産生疫疠的東西?”
“是啊,教主不知是從哪裡來的怪點子。”
回想起東瀾那一邊總是用五花八門類似下降頭的東西來行事,憂抱着臂,指尖漫不經心地點了點,移動視線來。
“還要再看嗎?”
“不用了。”
姜念搖搖頭,頓了片刻後,又詢問道:“那像這樣能被控制的姑娘……都是能引發疫疠的人嗎?”
“當然都是。”憂笑了一聲,“不控制他們,怎麼能乖乖聽話?”
“若是沒看管好提前引發疫疠,那遭殃的可是姐姐了。”
提到神女,姜念倏忽響起找憂之前想要問的話,這問題被醉花樓頂部猛烈的風給冰凍住了,現在站在樓内,回了溫後又再次回想起來。
“對了,有關于神女大人的事……”
姜念一面說着,視線看向了少女那兒。
少女低着頭,瞳孔擴散,失神,那層淡淡的陰翳還蒙在她的眼睛上。
注意到姜念的目光,憂随即擡眼掃了過去,随意打了個響指。
少女即如斷線的人偶,不再受人控制,過了片刻後,那雙眼上又添了些靈動的光彩。
視野内模糊一片,她眨了眨眼,擡眸往上看時,倏忽見着了方才要來她房間裡的兩人,心中頓時一驚,想後退一步。
“……沒事了。”姜念朝她笑笑,“我們想要探查的事已經結束,你好好休息吧。”
“……”
少女讷讷地點了點頭,她怕憂,又或是這個可以控制她們生命的引渡者,在見到憂的那一刻就回過神來,變得一動也不敢動了。
姜念不想再看,轉身便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