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拉的信也很快就寫好了,等到明天早上她就可以給她那位住在倫敦的表叔寄過去。
奧利維娅和塞利尼的信寫的最慢,奧利維娅不得不花了大量的時間去挑自己的“毛病”來寫一封情真意切的長難句道歉信,以及暗示她的父母她需要家養小精靈來照顧她糟糕的學校生活——即使并不是這樣的。
而塞利尼呢,她的信有太多要注意的,布朗先生現在是個“薛定谔的貓”,她不能寫的太直白,也不能寫的太隐晦;她又希望那些慘不忍睹的事情可以引起他的同情心提供幫助,又不能讓可能是同謀的他意識事情暴露給法爾曼·萊恩先生帶來麻煩。
其餘的信星期日早上全部寄走了,直到晚上米蒂·萊恩收到法爾曼·萊恩先生特意寫來的對三位小女巫的感謝信和糖果,塞利尼才放心的讓萊蒙把信送到伊麗莎白孤兒院。
接下來的三天一點都不好過,奧利維娅又給她的父母寫了一封信,對自己的可憐與委屈大書特書,終于在星期三的上午魔藥課下課,在宿舍見到了她的家養小精靈莫莫。
而萊蒙則遲遲末歸,塞利尼陷入了對寵物的擔心,對布朗院長和伊麗莎白的懷疑,對法爾曼·萊恩先生的愧疚。
就在塞利尼以為自己好心辦壞事,準備找西弗勒斯老師幫忙時,萊蒙帶着厚厚的信封沖入了禮堂的晚餐,一頭紮到了她的黃油豌豆裡。塞利尼·塔爾狠狠的松了一口氣。
那厚厚的大信封(近乎是一個包裹了)裡塞了不少東西,五張信紙——上面寫滿了布朗先生、芙妮、庫克大叔的話,還有幾個她照顧過的孩子寫的問候,雖然字體歪七扭八,但是讓利米心情好了很多;小信封裝着一百英鎊的散錢——特注是方便她日常零用和花銷,利米覺得他們可愛的讓她心髒都要化掉了;以及最重要的東西——整整二十六張A4紙,布朗先生能拿到的所有福利院名單。其中特别标注了大型的、收容量大的、幼童去世率高的、社會捐贈資金高的、男孩率占比大的、成年較少的、職工流動率低、上學較少的、收養數極高和極低的、擁有兒童墓地的、已經關閉的……
布朗先生還寫下了他認識的幾個出過醜聞卻仍舊擔任着或者擔任過福利院院長的人的信息,他什麼都沒問,隻是讓利米注意安全,經常和他們保持聯系。塞利尼和米蒂都看了一遍名單後,利米用複制成雙保存下來了三份,主件則由檸檬親自送到法爾曼·萊恩先生手裡。
往後的一個多月裡,塞利尼和朋友們的心從未如此的為一群不認識的人和孩子牽動。
莫莫每天晚上十一點會返回一次霍格沃茲,向她們彙報今天她和法爾曼·萊恩先生都去了哪家孤兒院,收集和拍攝到了什麼信息,有沒有受傷;布朗先生和利米的通信無比頻繁,他這一個月裡不停的去拜訪負責福利院體系的那些政府官員,借着“學習管理經驗”的名義去拜訪那些有問題的孤兒院,想辦法探聽他們背後的保險公司;埃爾溫·古奇爾先生最神出鬼沒,他送信的頻率完全随機,但是總能給她們和法爾曼·萊恩先生帶去大消息。
這一個月裡也一點都不平靜,法爾曼·萊恩先生在十二月初的一次走訪調查時被人發現了。就算相機什麼都沒拍到,但他還是被幾個麻瓜壯漢按在角落裡拳打腳踢了一頓,他編的那套身份根本沒人聽。莫莫按照約定找過來時,法爾曼·萊恩一根肋骨和左小腿骨都被打折了,就連相機也被砸了,但她還不能直接暴露,隻能等到他們走了,她才把法爾曼·萊恩先生帶回了家。萊恩夫人收到信息後立刻回了家,給她的丈夫灌下了她早就準備好的改良魔藥。那天晚上的信,是萊恩夫人寫給女孩們的。
但是法爾曼·萊恩先生卻相當樂觀,等他剛能從床上蹦下來,他和莫莫一起又去了一趟。他在那天的信裡寫道,“……其實我一點也不害怕,我知道你們——所有我愛的或者我從前都不認識的人——請允許我稱呼你們為‘天使’,你們都在幫助我。我從未想過自己得到如此之大的幫助,這個調查走訪的團隊裡隻有兩個普通人——也就是麻瓜。而你們,你們都是巫師,你們的身體裡流動着充滿魔力的血脈,但我從未如此深切的明白我們——麻瓜和巫師,隻不過是人類這棵樹上結出的兩種不一個味道的果子罷了。
我愛你們。那三位我從未見過面的小巫師們,你們有着高貴慈悲的心,這樣的心靈比黃金鑽石都要閃耀珍貴,我私以為那些曆史上發動了獵巫運動的神職人員見到你們就應該感到羞愧;‘偵探’古奇爾先生,他聰明睿智,從未見過面,卻總能提供給我最翔實有用的信息;莫莫,天啊,世界上怎會有如此忠誠摯愛的生命,她挽救了我很多次,幫了我很多忙。那些黑暗殘酷的事情是我們共同發掘見證的。我愛你們,我也深切的感受到你們對我的愛、對我的同類的愛,我忠誠的親人和朋友們,我相信我們一定可以調查出所有的真相。
願梅林和上帝與我們同在。”
法爾曼·萊恩先生在信裡依舊展現着他的健談、樂觀還有強大溫和的心靈,這無疑是對在學校裡惴惴不安的孩子們最大的鼓勵和安慰。
接下來調查進行的相當順利,在問題最大的北威爾士地區,法爾曼·萊恩甚至聯系上了一位當地政府議員,他同樣支持對外公布和曝光這件事,還為法爾曼·萊恩先生提供了不少信息和内部資料。
但是到了聖誕節的前一個星期,麻煩就找上門來了。
法爾曼·萊恩先生在僑裝走訪北威爾士一家保險公司時,被人識破了,他沒有受到什麼傷害,隻是被人“恭恭敬敬”的請到樓上喝了一杯茶——整整24個小時,一直有人來和他交談,談他的工作、以前報導的新聞、他工作報社的老闆、住的二層小幢、沒有正經工作的妻子、上了個沒名氣的中學的女兒、沒還完的車貸、還有和他們站在一起的商人、政壇顯要、社會名流。
法爾曼·萊恩一直保持着平靜鎮定的資态,他以一種禮貌且清醒的态度面對将近二十四小時的提問、刁難、威脅、暗示,還有生理活動不自由。
等到第二天上午十一點,法爾曼·萊恩才走出那間辦公室,他沿着人數最多的路走到地鐵站的廁所裡,才讓莫莫把他帶走。
接下來法爾曼·萊恩先生的調查暫停了,但他又寫了一封長長的信讓妻子從貓頭鷹郵局寄到了霍格沃茲。依舊是相似的開頭,
“……我一點都不害怕。在最開始我其實隻有憤怒,憤怒的火焰灼燒着我。他們怎麼敢——這群喪盡天良的畜牲(被劃掉),他們幹出了這種事情,用魔鬼都要厭棄的手段去折磨、摧毀和殺死那些孩子和年輕人!
這麼多年來,他們沒有一丁點的愧疚和後悔,反而變本加厲,在受害者和尋求真相的人面前脫下了人類的皮囊,露出他們惡心流膿的内裡。威脅、暗示、打壓、警告、利誘、示好!
我看清楚他們了,我徹徹底底的看清楚了!他們就是一群惡心、肮髒、卑賤、懦弱的小人,他們所擁有的就隻是維持他們人皮的權勢和财富罷了!多麼可笑的人,他們以為所有人都會吃他們這一套嗎?看看那些埋在兒童墓地裡的無名屍骨,他們徹底失去了作為人類的人性和對生命的尊重!
我不會放棄的,我不僅要繼續調查,我還要聯合更多的人一起調查,我要請到那些向我舉報的人,帶着所有的資料和信息,去倫敦事務部、王家公訴署、去找首.相、找這個國家一切能主持正義維護公理的人,一個月不行就兩個月,兩個月不成就半年、一年,總會有人來處理他們。
我現在最慶幸的就是你們,我的親人和朋友們,這件事從頭到底你們都沒有留下太多的痕迹,那些蛆蟲找不到你們,也威脅不了我,他們找不到阿喀琉斯的後腳跟!
以及聖誕節快樂,我愛你們。”
信紙密密麻麻的寫了三張,塞利尼·塔爾讀完後無聲的歎了口氣,整個宿舍裡陷入一片沉默,莫莫站在她的小主人腿邊,小聲的抽泣了一聲。
“……Ah,爸爸沒有受傷,就是最好的消息了。”米蒂揉了揉眼眶,站起來高興的說,“我還得給爸爸寫一封信,今年我要回去和他們一起過聖誕節。莫莫,可以麻煩你幫我送過去嗎?”
“當然,我當然願意,米蒂小姐。”莫莫用枕套擦了擦眼睛,聲音尖細的說,“等您寫完,我就給法爾曼先生送過去。”
“那我要給埃爾溫先寫一封聖誕節賀卡。”芙拉·古奇爾站起來舒展了一下身體,“今年他幫了大忙。”
奧利維娅沒有說什麼,她溫柔的摸了摸莫莫的頭,先離開了宿舍去禮堂。
塞利尼坐回書桌前給布朗先生和孤兒院的人們寫信,她今年也要回去過聖誕節。
很快芙拉·古奇爾的賀卡寫好了,她交給了莫莫,然後離開宿舍去禮堂吃飯。米蒂的信也馬上寫好了,就在她站起來時,塞利尼喊住了她。
“米蒂,你…會放棄嗎?”塞利尼低聲問道,米蒂是她們中間最瘦小的,哪怕她仰頭看着她,她的朋友也并不高大。
米蒂·萊恩搖了搖頭,她的眼睛和神情中流露出了一種超乎年齡的堅定和銳利。“不會。做調查記者就是這樣又辛苦又危險的工作。會被别人利用,會被威脅,甚至還會被打壓,可能到最後寫出來的文章、想報道的事情也不一定會被發表出去。可是怎麼能因為危險和辛苦就不做呢?
那些承受痛苦的人比我們還要痛苦一百倍,一千倍。調查記者不應該是隻為了新聞才調查,我們還應該為了真相和正義調查。
無論是爸爸還是我,都是這樣想的。”
塞利尼·塔爾凝望着她瘦小的朋友,她的心髒在強勢的跳動着,為人生輸送着源源不斷的生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