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焰破曉,火雨垂天。
如雪的茫茫落灰中,淳于羲神思恍惚間好似又回到那日。
她和師兄弟們爬上花棚挂上煙花,準備專為跨年夜打造的打火花表演。
正在高杆上熟練地跳來跳去,不知怎麼腳下一個踩空從高空墜落。摔成一灘番茄醬之前,場景轉換,眼前乍然變成靈峰疊嶂仙氣缭繞的異世界。
所以,今天如果真的被活活燒死在這裡,自己能不能再幸運一次穿回原來的世界啊……
熱氣翻滾而上,火星子飛濺到臉上,疼的她精神一振,思緒快速回攏。
身為堂堂穿越者,沒有能大殺四方的金手指也就算了,瞧瞧她如今的處境——被強行控在一處陣眼,火族四大長老正在她周圍手指翻飛快速結陣。
“獻祭她!”有按捺不住的激動聲音響起,“神火有望!”
淳于羲遙遙望去,仙風道骨的修士們皆目光灼灼地盯着她,那熾熱的眼神像是陣中的赤焰,一同燒得她身體疼痛難忍。
她在腦中尖銳呼喊系統無數遍,卻無半點回應。
淳于羲隻得将自己身體盡量往後靠去,避開瘋狂蔓延過來的火舌。心頭連憤怒厭恨的情緒都沒有,隻剩無盡懊惱自悔。
當年她剛穿過來,因為沒有靈根,哪裡都去不了,隻能縮在火族打鐵。
因着她身上有極其稀有的炎脈,被燚光長老收為養女,族人不僅沒有為難她,且對她算得上和善,吃穿用度都依着宗門裡真傳弟子的待遇。
怪她不去深思,隻顧着鹹魚平躺,到末了在長老們一通以中心主題為以身獻祭助火族得神火實現生命價值的高級洗腦中,才看到了背後隐藏的見不得人的目的。
可笑的是他們為了撇清自己的私欲,還把這包裝成一件極為神聖的獻祭,邀請了四大宗門一起來觀禮。
此前淳于羲不是沒想過要逃,但被人看得緊,哪有辦法在大師兄謝雲離的親自看守下脫身。
而此刻被扮成聖女的淳于羲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想着自己莫不是要在此回爐重造。
也不知系統有沒有回檔從來的選項,好歹給她一次機會也行啊,正常情況下不得有個新手保護大禮包什麼的。
眼看着赤焰騰起,攀燃上身,淳于羲拼力再蹭着木樁縮一縮身體,妄想争取點時間。
無用功罷了。
隔着熊熊火幕,淳于羲似乎已經看到了火族衆人臉上難以掩蓋的喜色與激動。
正瘋狂咒罵掉線的系統如此不中用,祈禱自己能死的幹淨利落點時。
一道青綠色光芒忽然以摧枯拉朽之力碾過來,強勢劈開霧霾霾的天空直沖向人頭攢動的觀禮台。
沒有任何靈力防護的淳于羲因為幸運地遠離疑似“隕石墜地”現場,隻是被從中心祭壇上炸飛,沒有和部分低能修士一樣瞬間被炸成粉末。
她之前為了突發情況一直帶在身上的改良版安全氣囊瞬間彈出,很好把她包裹住,滑行幾百米後很有眼色地停在了一處不起眼角落。
淳于羲顧不上手肘的劃傷,連滾帶爬拖着身上軟掉的一大坨氣囊撒開腿逃竄。
剛把自己藏在一處灌木叢後,遠處一個略帶沙啞的好聽的少年音如加了擴音器放大數倍,清晰響起。
“喲,什麼好日子?大家都在呢。”
聽到不尋常動靜的淳于羲連忙擡頭左右張望。
火樹銀花,如霜白光中,從天而降的少年身形慢慢從煙霧中顯現出來。
他一頭濃密的黑發用一根白骨亂七八糟的高束起來,碎發垂在額角,一身沒有任何紋理和花樣的黑色長袍松松垮垮的墜在地上。
全身上下幾乎無任何裝飾,甚至透露着幾分原生态的野性,故而更顯得他腰間垂着的兩串紅色流蘇系金玲的挂飾極其突兀。
他皮膚泛着病态的蒼白,妖冶的比女子還要精緻的臉卻并不陰柔,眉骨淩厲,透着專屬于少年人的恣意。
極其矛盾,極其美麗,極其危險。
這是淳于羲的第一印象。
好看的如同打破次元走出來的男子嘴角上揚,笑意吟吟,眼神裡卻是戾氣橫生,似冷冽寒潭。
像條蓄勢待發吐着信子隻待将人一擊斃命的陰恻恻的毒蛇。
淳于羲自覺從未見過他,但一眼就能斷定這位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小少年肯定也是個什麼隐藏大佬。
所以全場最廢柴的自己到底還能不能活着走出這裡了啊喂!
随着他的出現,除了暗處團成球的淳于羲,在場的其他人皆往後退了一步。
“不可能。”謝雲離反應迅速躲開了對方緻命大招,他盯着上方的少年,喃喃自語道,“這麼短的時間,他是如何恢複的?”
另一個已是元嬰中後期的火族修士熟練用靈火凝聚出兩把流星錘:“怕什麼?他定還未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