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永賢雖然知道是璩秀秀在裝神弄鬼,但對方既然敢殺人,又來騷擾郡王,誰知還會做出什麼喪心病狂的事。
但現在裘智提議留下,他也不好直接反對,思忖片刻,緩緩說道:“我的王府離這裡不遠,咱們晚上住我家,要是出了事,趕過來也很快。”
裘智根本沒想過保護順郡王,隻想抓住秀秀驗證自己的猜測。等出了事再過來,正合他意。
“老十五,你胡說什麼呢!”順郡王一聽就急了,從地上跳起來怒吼道:“呸呸呸,你才出事呢!”
他現在風聲鶴唳,聽朱永賢這麼咒自己,頓時破口大罵。
裘智見他詛咒朱永賢出事,心中不快,冷着臉沉聲道:“你放心,回頭你出了事,我們也不來。”說完轉身就走。
朱永賢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條縫了,得意地瞥了順郡王一眼,心中暗自竊喜:裘智就是心疼我,聽不得别人詛咒我。
他屁颠屁颠地跟上裘智,準備一起去燕王府。二人并肩而行,朱永賢突然有一種歲月靜好,夫夫一起把家回的感覺。
王府尹在一旁,欲哭無淚。這案子好不容易有點眉目了,燕王在衆目睽睽之下詛咒親兄弟。朱永賢能光明正大地盼着兄弟出事,他卻不敢盼着王爺有什麼閃失。
王府尹連忙吩咐手下:“你們晚上都機靈點,多叫幾個兄弟把門看好了。不管來的是人是鬼,都不能放進來。”
裘智尚未走遠,聽見這話回頭看了王府尹一眼,嘴巴微微張開,但最終什麼都沒說。
回到燕王府,等衆人散去後,朱永賢才問道:“剛才你想說什麼?我看你話到嘴邊又咽回去了。”
裘智沒想到朱永賢觀察得如此細緻,于是坦言道:“順郡王府的每個門都有士兵把守,院牆高聳。就算有郭力幫忙,秀秀也不好翻牆而入。我一直在想,她究竟是怎麼進去的?”
他本想提醒王府尹留意,但轉念一想,順郡王不是好人,還敢罵朱永賢,自己沒必要多嘴。
朱永賢哈哈大笑,拍了拍裘智的肩膀:“你做得對,順郡王死有餘辜,咱倆别理他。”
夜深人靜,裘智正睡得香甜。
朱永賢敲了敲門,高聲道:“裘智,我進來了。”
雖然他常邀請裘智去延福宮小住,或是偶爾留宿裘宅,但從未和裘智同住一屋。倆人沒有正式确定關系,朱永賢不願這樣不清不楚地同居。
裘智從夢中驚醒,急忙起身,隻見朱永賢提了個燈籠進來,神色慌張道:“順郡王死了。”
裘智聞言大驚,下午還好好的,怎麼晚上人就沒了,趕忙問道:“怎麼回事?是謀殺,還是自然死亡?”
順郡王以為璩秀秀的鬼魂來找自己索命,神經極度緊繃。他平日裡又酒色财氣樣樣都沾,本來身體就虛,現在整天提心吊膽,極有可能誘發心腦血管疾病,導緻猝死。
朱永賢搖了搖頭:“還不清楚,王府尹剛派人來報信,讓咱們趕緊過去看看。”
裘智來不及更衣,随手抓了件外衣披上。好在天熱,就算深夜也不必擔心着涼。
二人走在後巷的街道上。突然,黃承奉指着前方,顫聲道:“那是誰?”
五更的梆子剛過,天色未明,衆人手裡提着燈籠,隐約看見前方站着一名白衣女子,臉上血迹斑斑,五官扭曲,猙獰駭人。
她嘻嘻笑了幾聲,在這黑夜中顯得尤為滲人。“我是璩秀秀啊!你們這麼快就忘了我嗎?我好傷心啊!”她的聲音凄厲尖細,好似厲鬼在說話。
朱永賢雖然相信裘智的推斷,但在這漆黑的夜裡,一個白衣女子站在眼前,聲音凄厲,面帶鮮血,還是不由得膽寒。
裘智見朱永賢害怕,立即上前将他護在身後。
他緊盯着前方的人影,語氣堅定:“璩秀秀,我知道你沒死。郭力在哪?”說着就要上前查看。
朱永賢見裘智擋在自己面前,心中一甜,可又不願在心上人面前顯得太過怯懦,而且看裘智似乎打算上前。璩秀秀不足為懼,可郭力武功高強,他若在附近,裘智恐怕不是對手。
朱永賢瞬間有了膽氣,一把将裘智拉到身後:“你瞎湊什麼熱鬧,這麼多人呢,哪用得着你抓賊。”
秀秀本以為自己的計劃天衣無縫,想趁機吓唬一下幾人,沒想到裘智一上來就揭穿了自己的把戲。她臉色一變,又見裘智和朱永賢拉拉扯扯,趕忙轉身逃跑。
“别擔心。”裘智看了朱永賢一眼,安慰道:“咱們人多勢衆,她不是對手。”
朱永賢不為所動,緊握着裘智的手不放,生怕他有個閃失:“你就聽我一回,别冒這個險。”
裘智見朱永賢明明害怕,依然将自己護在身後,心中微微一暖。低聲安撫:“放心吧,真的沒有危險。”
“王爺。”白承奉弱弱地開口:“那女鬼不見了。”
兩人争執間,璩秀秀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既然人已經跑了,裘智又不知上哪去找她,隻能将璩秀秀的事放到一旁,先去查看順郡王的屍體。
到了郡王府,裘智看過屍體,發現死者頸部有明顯扼痕,是典型的掐死征象。但窒息征象并不明顯,估計是外力壓迫刺激到迷走神經及其分支,引起了心髒驟停(注1)。
裘智疑惑道:“隻有這一名死者嗎?順郡王房間裡沒有伺候的人嗎?”
裘智比較注重隐私,不喜歡和别人同處一室,從不需要人值夜。但朱永賢的寝殿裡總會安排兩個小太監值夜,以防夜裡口渴。
王府尹解釋道:“原先有女官輪值,但陛下已裁撤了順郡王府的人手,現在無人值守。”
朝廷指派的文武官員、女官、太監都已奉命召回,隻剩順郡王自己買來的民人留在府裡。等案子結束,簽了死契的官賣,簽了活契的準許贖身。
裘智暗贊朱永鴻英明,提前招回了王府裡的官員,否則兇手定會連女官一并殺害。
“王府沒人看守嗎?”裘智又問,“兇手是怎麼進來的?”
王府尹聞言臉色一變,戰戰兢兢道:“皇城司和刑部都派人來了。”
這口鍋不能自己一個人背,明明是三家一起負責的,現在出了事,自然也該三家一起承擔責任。
話音未落,一名衙役匆匆跑了進來,上氣不接下氣道:“大人,不好了,又出事了,郭力死了。”
此話一出,衆人皆是一驚,臉色驟變。璩秀秀和郭力明明是同夥,怎麼窩裡反了?
王府尹忍住吐血的沖動,勉強問道:“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