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呈棟從沒想過，有朝一日，自己會将好兄弟博文的性命，托付在一台機器人手中。

盧米，到底是那枚足以逆轉困局的“銀色子彈”，還是他和寒玉，在絕望中抓住的一根救命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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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身回到艦長指揮台後坐下，韓呈棟稍稍平複了心情，擡手示意張宇再次播放兩艦相撞視頻。

翔鳳艦1号接駁艙與麗達号艦橋相撞，兩艦的能量罩瞬間崩塌，麗達号艦橋外部署的雙重能量盾被碾成齑粉。

麗達号的艦橋上，盡管人人身着重铠、手持能量盾，最後卻隻有五人幸存。

他的心情愈發沉重：

“如果翔鳳的X引擎沒有突然停機，博文的這次救援原本不會如此危險。”

“可是，自從X引擎投入使用以來，從未發生過停機的先例。”

“是人為破壞，還是意外？”

“如果是人為破壞，肇事者還在艦上，豈不是會對那兩艘艦隻的安全将構成巨大的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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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咚” 一聲提示音響過，盧米擡起頭，藍色眼瞳中的紅光已經盡數褪去，兩隻手臂中伸出的數據線已被迅速收回。

楚寒玉一揮手，一份分析結果出現在中央顯示區中。

一個柔和的女聲适時響起——盧米，開始介紹魏博文的病情。

“衆位指揮官，肖恩醫生傳送來的顱腦影像表明，魏将軍顱内存在大量智能納米材料殘片。這些殘片有些處于遊離态，有些變形組合後，嵌入了腦組織與微血管壁。

如不及時将它們全部清理幹淨，它們可能沿腦血流路徑聚集，在微血管處誘發堵塞，造成毛細血管破裂或神經受壓，最終将導緻大面積腦組織缺血壞死，産生不可逆的神經功能損傷，并危及魏将軍的生命。”

盧米給出的手術建議是：改裝微型外科手術機器人進行顱腦手術。

——首先，可以為機器人配置微型激光器後，在腦血管網絡中進行自主導航，直接消融體積較小的納米碎片。

——其次，可以為機器人配置彈丸，裝入變形抑制劑，使納米碎片失去變形和重組的能力，從而可被人體的巨噬細胞識别并吞噬。

——最後，對已經形成血栓的三塊較大殘片，用激光刀切割，将其分解移除。

盧米将三種手段一一演示完畢後，指揮室内陷入了短暫靜默。

楚寒玉已經摘下了腦機接口，推開了頭盔的護目鏡。

她一臉疲憊，顯然，剛才的人機交互，頗費心力。

“呈棟，博文必須盡快手術。盧米估計，十二小時内，手術成功率有五成。但随時間推移，成功率會急劇下降。博文雖然在休眠中，但他病情如果進一步惡化，怕會無法再次醒來！”

韓呈棟注意道，她的手在微微顫抖——寒玉一向冷靜……莫非這次，她，也一籌莫展？

劉凱小聲提議道：“艦長，要不然，我們還是把這個病例發給平谷信義上校的醫療團隊，畢竟那邊有更多的醫生，也許能想出其他的辦法。”

韓呈棟搖了搖頭，說道：“平谷信義他們，可比不上肖恩那個外科聖手！”

楚寒玉也附和道：“況且，遠水解不了近渴。魏将軍的顱腦手術，需要人類醫生的【實時】監控。就是說，在手術現場，需要一位人類醫生，來監控那些微型手術機器人完成這台手術。所以，隻有肖恩醫生才能現場監控。”

韓呈棟歎道，“肖恩雖然手術技藝高超，但神經外科并非他的專長！”

一股無力感湧上心頭。

——此時此刻，博文命懸一線，而我竟無能為力。

——他躲過了兩艦相撞的大劫，卻要因為這些小小的納米碎片而喪命嗎？”

韓呈棟心中焦躁，手上難免使勁，他正在把玩着的一支紅色信息條“啪”的一聲，當場折斷。

“寒玉，如果，盧米通過超空間通訊操控納米機器人執行這台手術，成功的幾率有多少？”

楚寒玉低下頭，掩飾着自己泫然欲滴的淚水。

“呈棟，人類大腦的血流和神經結構極其複雜，每人大腦結構又都不同，盧米雖然可以控制納米機器人，但是，它仍然需要人的實時判斷和指導，來決定一些清理策略。”

“就，沒有别的辦法了嗎？”

楚寒玉沉思片刻，回答道：“這樣吧，十分鐘後，超空間網絡就将建好。我們可以令盧米通過腦機接口與肖恩的醫療艙直接連線，立刻對博文的傷勢進行一次全面評估，看看是否有其他更可行的方案。如果通訊足夠穩定，信息傳遞順暢，盧米至少可以協助肖恩醫生完成這台手術。”

韓呈棟點頭，揮手示意劉凱和張宇立刻帶盧米去艦橋，準備在圓環通訊網建立後，立刻對魏博文進行一次遠程全面體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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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控室内一片寂靜。

韓呈棟戴好腦機接口，開始浏覽盧米推送的腦部手術資料。

他，要借助自己強大的學習能力，尋找破局之法。

中控室的全息甲闆區，懸浮着一個高精度三維腦部仿真模型。

魏博文顱内受損區域被高亮顯示。

一些亮綠色光點在腦組織與血管間遊走——那正是尚未清除的智能納米碎片。

韓呈棟正試圖駕駛着一台微型手術機器人，在血管中跌跌撞撞遊走，嘗試複現盧米所演示的三種操作：激光消融、血栓切割、發射抑制劑彈丸。。

機器人手臂上的微型激光槍，可以發射出強力激光束，小型納米碎片可被瞬間消融。

然而，他操作稍有不慎，激光便可能擊穿血管壁，引發溢血。

更糟的是，機器人會被湍急血流裹挾，在腦内複雜如迷宮的毛細血管網絡中迅速迷航。

韓呈棟劍眉微皺，緊咬下唇，雙手飛快在半空滑動，試圖将機器人帶向目标處。

“哎……呈棟他，從不輕言放棄。”

楚寒玉望着全神貫注的韓呈棟，忍不住輕輕擡手，指尖撫上他緊繃的面頰，心中泛起一陣酸楚。

“可，他這樣的努力，也許終究是……徒勞。”

她低聲勸慰道：“呈棟，先歇一會兒吧。我們還得想想，今晚二十三點與學院艦通話時，要怎麼把這件事告訴飛龍和安國……唉，安國……”

說到這裡，她語聲哽咽。博文若真的挺不過去——林詩語會怎樣，她不敢想。而剛剛才和父母重建聯系的安國，又要承受失去父親的打擊，那将是何等殘忍。

韓呈棟并未停下手中的操作，隻是歎了口氣，道：

“隻能實話實說。飛龍機敏，安國細緻，得不到博文的确切消息，他們定生疑慮，會更加分神。況且，他們也許能想出其他辦法。”

全息甲闆上，手術機器人的激光刀揮起，利落地切入血塊。血塊碎裂，血流重新通暢……

韓呈棟屏息凝視，一個大膽的設想逐漸在他心頭成形。

他停下操作，側頭問道：“寒玉，飛鸢的能量空洞，能不能維持得更久一些？”

楚寒玉輕輕搖頭：“飛鸢的腰環式空洞裝置，設計本意是提供短時防護，不具備持續輸出能力。最多二十分鐘，已是極限。”

“那……有沒有辦法，我們可以主動呼叫學院艦？”韓呈棟追問。

寒玉歎了口氣：“沒有辦法。學院艦上沒有X引擎，也就無法主動生成能量空洞。隻有當飛鸢開啟空洞，他們才能借機與我們聯絡。”

“可盧克和盧西體内，不是也有能量空洞嗎？”

“我問過盧米了。” 寒玉答道，“守護者機器人體内的空洞規模太小，不具備通訊中繼功能。而且，播種者主機，禁止守護者為人類中轉超空間通訊信息。”

韓呈棟低聲嘀咕：“哼，一個個都跟盧克一個樣。想到要請它們幫忙，我就渾身不自在。求人——終究不如靠自己。”

他悻悻想起初見盧克時，那家夥對他愛理不理，卻對寒玉百般逢迎，那副“你是誰？不配與我交流！”的樣子，真是氣得他天天火冒三丈。

“呈棟，你是不是……已經有了主意？” 楚寒玉察覺他的興奮，立即追問，眼神中閃過一絲期待——她太熟悉這位向來不輕易服輸的男人了。

“先看看盧米的檢查結果吧。我确實有個主意，應該……可行。”

韓呈棟摘下腦機接口，輕輕揉了揉眉心，旋即一把将寒玉攬入懷中，輕聲在她耳邊說道：

“凡人遭逢困局，總寄望‘如有神助’。” 韓呈棟頓了頓，唇角一勾：“但老婆，我乃大魔王是也——隻要我那火星女巫肯助我，就夠了！”

說罷，他低頭看向寒玉，見她那雙桃花眼微微眯起，眸光潋滟。

韓呈棟忍不住輕笑出聲。

“博文大哥，有魔王和女巫的組合在此，你，命不該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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