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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86年1月1日清晨 06:00,翔龍母艦艦橋。
“嘀嘀——嘀嘀嘀——嘀嘀——”
一串急促的提示音劃破寂靜,通訊台前,幽藍色的光紋驟然亮起,幾台雅典娜解碼器随即啟動,全速運轉。
他們等待這個數據包,已經很久了。
傳輸進度條緩緩浮現。
“怎麼這麼慢……需要29分鐘!” 張宇從控制台前擡起頭,皺眉長歎。
安玉蘿微微一笑:“沒關系,時間剛剛好——艦長與夫人仍在深度睡眠中,正好可以睡夠四個小時。”
她随手發出一個短信:
【盧米:二十分鐘後請喚醒韓艦長與夫人。飛龍護衛艦轉發的飛龍和安國的數據包将于06:30解碼完畢,請他們查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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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确,距離上午十點手術開始,時間似乎還夠用。
然而——
昨天才剛剛體驗過超空間圓環通訊器那絲滑流暢的連接,如今卻要重回原始緩慢的模拟通信(Analog Communication)模式,張宇隻覺每一秒都拉得無比漫長,仿佛時光倒流回了遠古時代。
但此刻,他們别無選擇。
翔龍母艦暫時仍無法與飛龍護衛艦建立超空間通訊鍊接。
盡管蕭天桦已成功合成了數台圓環式通訊器,但X物質生成器卻拒絕合成飛鸢腰環上的能量空洞裝置。
楚寒玉的解釋是:飛鸢的輕甲和腰帶,都是來自火星洞穴的“原裝X裝備”,與X守護者智腦一樣,屬于人類還沒有破解的技術。
因此,要與學院艦或飛龍護衛艦通訊,他們隻能依靠加油索上的溫控器進行傳輸,或者加油索的物理擺動……
看着眼前緩慢爬動的進度條,張宇咕哝道:“真是龜速……老柯啊老柯,您盼着跟韓艦長視頻通話的願望,怕是又要泡湯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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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昨日,能量空洞即将坍塌的那刻,盧克将飛鸢提出的一套緊急備選方案傳了過來。
飛鸢的設想是:以高智能飛劍取代機器人,在血管中巡航,自動清除血液中的遊離納米變形片。
這個方案的最大優勢在于迅速、高效且安全:
——飛劍體積更小,可深入毛細血管。
——可一次性投放千枚。
——它們能直接撞擊并粉碎小型納米碎片,使其失去重組能力,并被人體細胞自然吸收。
但盧克傳來的,僅僅是飛鸢構思出的一個概念動畫,和盧克和盧西的快速推演結果。
這項技術聽起來很誘人,關鍵是——飛龍、安國和飛鸢,能否僅用一個夜晚,就完成飛劍的制造、智腦編程、飛行控制訓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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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呈棟從不會将希望寄托在毫無把握的概念方案上。
在與飛龍、飛鸢和安國結束通訊之後,他立刻召集楚寒玉、羅小武和劉凱,四人連夜進行了長達三個小時的高強度模拟演練。
羅小武與劉凱組成機組,負責清理已定位的納米碎片。而更具挑戰性的【超大碎片定位與清理】,則由韓呈棟在楚寒玉的協助下完成。
盡管韓呈棟的飛行技巧堪稱一流,但他面對的是微觀尺度下高度複雜的人類大腦血管系統——這與太空飛行迥然不同。任何一次輕微偏航都可能導緻機器人被帶離目标區域,迷失在那縱橫交錯的血管網絡中,無法在短時間内返回。
于是,楚寒玉不得不在一旁全程協助韓呈棟預判血流走勢,規劃航路。
哪怕是韓呈棟反應神速、擅長規避,也在最初的一個小時内頻頻受阻——由于錯過目标區域而超時。
他很快意識到:若沒有楚寒玉的實時路徑指引,這一任務幾乎不可能完成。
他輕歎一聲:“寒玉,飛龍可沒機會和你配合演練,他是否能在短短十分鐘内獨立完成航線制定和調整?找到并清理那第二塊碎片?”
楚寒玉深知,他在擔心。
如果飛龍未能在10分鐘之内順利清理掉第二塊碎片,即便韓呈棟技術高超,也無法在30分鐘内完成三個大型碎片的清理。
可是,手術能否成功,又哪裡隻是飛龍的表現?
他們每個人,都不能有任何失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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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三個小時高強度的腦機訓練,四人都已身心俱疲。
為了應對即将到來的手術行動,他們不得不依賴安眠香進入深度睡眠,以求在有限的時間内迅速恢複精力。
但僅僅四小時後,韓呈棟與楚寒玉便被盧米喚醒。
情況不容樂觀。
盧米的實時監控數據顯示:魏博文腦内因納米碎片引發的微出血點正在持續增多,這意味着:劉凱與小武所面臨的碎片清理任務,難度正在迅速上升。
韓呈棟更加憂心忡忡。
小武是個優秀的飛行員——但他不是超級飛行員。
他,和小文不一樣,并未從小接受嚴苛的軍事訓練,沒有她那樣超強的心理素質。
而且,他剛剛失去父親,能從那樣的悲傷中盡快恢複嗎?
韓呈棟,心底浮現一種久違的無力感。
他,從未像此刻這般,感受到自己正在慢慢失去對局勢的掌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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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晚飯時分,小武被韓呈棟叫到了艦長室。
得知麗達号幸免于難,他高興得幾乎要跳起來。
然而緊接着,就是一道晴天霹靂——他父親羅雲,在倆艦相撞時陣亡。
消息來得猝不及防,小武臉上的喜悅瞬間凝固,整個人如墜冰窟,幾乎當場昏厥。
他才19歲。
八歲那年,母親韓濟蕾便失蹤了。從那時起,父親便是他唯一的依靠。
父子情深,幾乎如同彼此的全部。
韓呈棟望着眼前痛哭失聲的小表弟,沉默片刻,終于歎息道:
“小武,别忘了,你身上也流淌着韓家的飛行員血脈。
想想看——如果是你姐姐小文在,她會怎麼說?又會怎麼做?”
這句話如雷貫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