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點,a市五星級度假村門口。
商廷昱穿戴一新下車。
走進鎏金大門時,他目光猶帶遲疑:“我們一定要租這麼貴的場地?”
“當然!”
陸寒時橫下心,掃碼付款:“能引來觀衆,這錢就花得不冤。”
可若是引不來呢?
商廷昱微抿了下唇。
他跟着青年坐上擺渡車,對這個向來是名流政要首選的商會場合并不陌生。
可越是熟稔,就越是深知,這種級别的度假村,以陸寒時的微薄身家,哪怕隻租一天一夜都要傾盡所有。
随着一棟典雅清幽的精緻小樓映入眼簾,望着卷草紋鐵藝欄杆上,粉白黛綠的薔薇花海層層疊疊,搖曳怒放——
“陸律師,你究竟想要什麼?”
少年深邃而銳利地盯住青年刷卡開門的背影。
陸寒時在花木扶疏的光影裡回頭,漫不經心笑:“你說呢?”
青年眼眸微彎,花簇漏下的陽光傾瀉而下,落在他唇角輕翹的一抹弧度,白淨溫文的側臉在漂浮的金色灰塵和薔薇香氣裡閃閃發光。
商廷昱似被燙到,呼吸一滞,眸光閃爍地朝旁邊别過臉:“我不知道。”
起初他隻當這是一場各取所需的合作,自己想要九翎,陸寒時想要聲名和錢。
但現在——
他想到了自己至今都寄居在陸寒時的小屋,共享的那張窄窄小床;想到了生日那顆珍貴的溏心蛋;想到青年現下不惜傾盡積蓄,一擲千金,隻為替自己争取一個微不足道的可能……
這一切的一切,猶如一個個錯綜複雜的遞歸死循環,無法解讀,徒惹心亂。
商廷昱克制着自己不多想,冷白的喉結滾動着,清冷泛灰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緊了青年臉上的每一寸細微神情。
“我想要的有很多。”
陸寒時笑着,進屋後四下打量。他先走去原木風格的客廳,挽起袖子,才慢悠悠地拉長語調:“如果你真的很感動的話,不如——”
商廷昱不自然地屏住呼吸。
“——把将來的賬戶餘額都轉給我。”
商廷昱:……
他眉頭狠狠一抽,冷着臉,聽不出任何情緒:“你下輩子不如投胎當印鈔機。”
“那可真是太好了。”
陸寒時不以為意笑笑。
他低着頭檢查設備,側臉白淨溫文。
商廷昱頓了頓,放下背包走過來幫忙。
兩人合力,将PPT投影到幕布上,又布置好會議要用的桌椅。
“OK,現在就等我們的未來合夥人就位。”
陸寒時悠閑地摸摸下巴,想到小說那支跟随商廷昱掀起一代智能科技革命的傳奇團隊,不由得唇角彎起。
“短信通知晚上九點,你還有三個小時的時間準備。”
青年俨然已經有了九翎團隊未來法律顧問的自覺。
商廷昱攥緊連夜修改的規劃稿,再望向幕布最中央宛如凰鳥九天展翅的古樸logo,眸色深深。
七點零五分,商氏。
冉樹林做賊似的瞥了隔壁工位一整天全神貫注盯電腦的全淩炀一眼又一眼。
“小冉!小全!今天周六,晚上喝酒去?”
“不、不!”
冉樹林下意識拒絕,又去看全淩炀,心髒怦怦怦直跳。
等辦公室人走空,他終于按捺不住挪近,壓低聲量:“你會去嗎?”
“去哪?喝酒?”
全淩炀椅子後滑,沒事人一樣笑:“當然去啊,老王組的局,他是經理的得力幹将,也隻有你敢不去了。”
“可是,”冉樹林急得臉漲紅:“你難道沒收到短信?”
他想亮出自己的手機給對方看。
“老冉,夠了,”全淩炀制止他的動作,卻也收起了臉上的玩世不恭笑容,“我知道你想說什麼。”
“那你還——”
“難道你想丢掉工作?”
全淩炀揉了揉長時間緊繃的太陽穴,苦口婆心:“商氏加班,壓榨,但薪水在業内數一數二,我們掙的就是這份窩囊費!還是說,你真想去投奔那位,從頭再來?”
“可大家不都說繼承權……”
“那也要等他先奪回商氏再說。”
全淩炀搖頭苦笑:“小商總對我們是有知遇之恩,但拖家帶口的人,事事都要考慮周全。”
冉樹林明白他的意思。
全淩炀是想告訴他,小人物的人生沒有容錯率,一步踏錯,就會萬劫不複。
冉樹林也知道全淩炀口中的顧慮。
他的老婆孕晚期,孩子出生需要一大筆錢,而冉樹林自己也有病弱的母親需要贍養,他們都是小鎮做題家出身,沒有家庭托舉,自然沒有任性的權利。
商氏是他們目前能找到的最好歸宿。
冉樹林的臉漸漸慘白。
他咬緊牙關,牙齒叩叩作響。
他很想勸自己全淩炀說得沒錯,是自己太過理想主義,和實打實到手的薪水相比,夢想不過是最微不足道的存在。
可——
“那可是九翎啊!”
冉樹林的眼裡突然閃爍淚光,他重重抓住全淩炀猛然僵硬的手臂,一字一句:“你忘了,在入職九翎那晚的團建會上,我們喝到大醉,在實驗室和小商總一起暢想過的未來嗎?”
“我們設計的無人機會沖上雲霄,我們制造的仿生機器人可以自由奔跑,我們能用算法驅動萬物,将一切都變得智能,高效,精準可靠,我們一起豪情壯志,發誓要讓科技樹的光照亮人類生活的每一個角落!”
“那不是我們九翎人共同的夢想嗎?”
冉樹林狠狠擦紅了眼,眼底裡滿是不甘和憤怒:“難道你真的能狠心放棄我們共同的夢想嗎?”
“我也不想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