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益川還是第一次見這麼哪壺不開提哪壺的攀談,被這句話狠狠戳到了痛處。
“什麼學生?”
他把本就傷痕累累的搪瓷缸往地上一砸,橫眉豎眼:“我才沒有這樣的學生!一個為了狗屁愛情遠走國外,另一個幹脆放棄深造跑回去争家産,兩個不成器的東西!國家大把大把資源栽培他們,不想着報效祖國,有什麼臉面自稱我的學生!”
原來症結在這裡。
陸寒時瞥了眼不遠處樹下若隐若現的身影。
他彎腰撿起杯子,絲滑轉進:“馮老,我有一樣成果,想請您看看。”
哦?馮益川上下打量:“就你?”
他眼光毒辣:“你眼睛太活,心思更活,不是做冷闆凳的人。當個律師,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更适合你。”
啧,毒舌也是師生一脈相承。
陸寒時笑而不語,隻是一味打開電腦。
馮益川拔腿要走,但不經意的一眼,就被釣得走不動道。
“這是!”
他透過複雜代碼看破本質,驚喜不已:“人工智能模型的源代碼?哪個團隊做的?CA?什麼破名字。”
“您可以叫它塵埃。”
原劇情裡的意思是塵埃般渺小無力。
但陸寒時美化了九翎團隊的自嘲自輕:“大千世界,哪怕隻是一粒小小的塵埃,都逃不過塵埃模型的檢索分析。”
“這隻是個半成品吧?”
馮益川運行調試,嫌棄又愛不釋手:“這麼破的筆記本搞開發,虧得代碼短小精悍,不過,這風格,怎麼有點眼熟——”
他突然臉一黑,沖四周大吼:“商廷昱!你個小兔崽子還不趕緊給老子滾出來!”
遠處樹幹若隐若現地動了動,隻飛出幾隻烏鴉。
陸寒時臉上的溫和笑容不變:“他沒有來,我是他的代理人。”
“你就是他找來的律師?”
馮益川眯着眼,并非對門下弟子的處境一無所知:“難怪眼熟。”
他了然:“你想我幫忙聯系溫柏舟?還是拿模型交換我出面說服溫柏舟不要收購九翎?”
“都不是,”陸寒時可不喜歡這麼溫和的手段,他更習慣雷厲風行,一招緻命。
青年彬彬有禮:“我隻是想請您代為引薦一個人。”
“誰?”
陸寒時一字一頓,笑若春風:“華國戰略裝備指揮中心人工智能專業組組長,馮曆帆。”
馮益川驚異地眯了眯眼。
*
傍晚。
随着一聲散會,神情複雜的高管們魚貫走出商氏大廈最頂層會議大廳。
“老高,這真能行?”
商文建總覺得心裡不踏實:“我們放話說要出售九翎,真能逼混賬東西滾回來服軟?”
“這是正式庭審前最後的機會。”
高華彬揉了揉發緊的太陽穴,神色難看。
“陸寒時死死咬着我們不放,宋博宇的案子又鬧太大,勞動局即将派遣工作小組進駐糾察。他們在暗,我們在明,投鼠忌器,處處掣肘,更何況他們手裡還有徐家澍偷藏的遺囑,上了法庭,對我們很不利。”
“用商廷昱最在意的九翎和他談判,逼他主動撤訴,這是最小的代價。”
商文建對拿出九翎有些肉痛。
但商氏近來在熱搜出盡“風頭”,股價連連下跌,他心力交瘁,隻想盡快擺平麻煩。
“我按照你的話,把昨天去見商廷昱的員工都調回九翎,為了穩住他們,還漲了一倍工資。”
“不過,”商文建總覺得那兩人不是吃硬的脾氣,“如果一直到AMT收購成功,他們都不答應怎麼辦?”
“那就賣給AMT!”
高華彬背着光的臉色陰狠。
商文建奇怪:“可法務部不是說,陸寒時可能通過申請庭前财産保全,阻止收購嗎?”
“法院執行局的速度沒那麼快。”
高華彬陰沉沉道:“如果他們拒絕我們的談判,就把九翎的技術人員和設備全部出售給AMT。執行局上門又如何,屆時木已成舟,那是商廷昱的心血,一定能打擊得他一蹶不振。”
“而想要阻止九翎被出售,”他輕蔑一笑,“陸寒時和商廷昱隻能接受我們的條件,除非——”
高華彬滿臉嘲諷:“他們能說動國家機器親自下場,替他們保駕護航。”
“那怎麼可能!”
商文建被這個冷笑話逗樂了。
商氏集團有國資控股不假,但經營權一直在商家人自己的手上,國家從未幹涉過,陸寒時和商廷昱何德何能,能請動天上的神仙下凡?
“那就祝我們合作愉快!”
商文建得意洋洋地開上了香槟,高華彬臉上也閃過一絲志得意滿。
但他們不知道的是,就在此時,同樣的一句話,剛好也出現在陸寒時的口中。
隻不過青年說這話的對象,是馮益川的長子,現任華國戰略裝備指揮中心人工智能專業組組長,軍銜等同副師的馮曆帆上校。
“明天15時,商氏大廈。”
陸寒時十拿九穩地起身:“馮上校,那就預祝我們,合作愉快?”
他微微一笑,語氣從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