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清言是驚醒的。淩晨不知道何時睡着了,被子都沒蓋全,涼得他又打了幾個噴嚏。
一醒來跪起身滿床找手機,掀開枕頭的時候發現,電話還通着,此刻是早晨六點二十三分。
陳念決那頭沒動靜,手機微微發燙,許清言先點了挂斷,然後編輯了一條信息。
“早上好,忘記挂電話了,我醒啦。”
原本想就這樣發出去,但怕信息叨擾了陳念決,還是決定等天亮透了再發。
昨晚渾身乏術到手指都不願意動,還是沒拉窗簾。下床走到旁邊,大清早空氣特别好,樓下清潔工阿姨五點半就開始掃地一直掃到現在,掃把刷在地上的聲音聽得人心底安甯。
冬天裡六點多,天已經從遠邊微微亮起來了,估摸着是個晴天。
許清言換上衣服,輕聲擰開房門,結果和從小屋裡走出來的許海航撞個正着。
許海航穿着熨帖西裝,扭着袖口别扣子,說:“你也這麼早?”
這個對話有點太家常,讓許清言一瞬間有些晃神。但也僅僅隻是一瞬,
“對。”許清言看他的打扮,問道,“你這麼早要走了?”
“回公司裡了,項目忙。”
許清言點頭,巴不得許海航趕緊走。他沒再理許海航,徑直進洗漱間洗漱。
許海航終于弄完了那顆扣子,開始扭另外一隻手的。
他昨天在客卧休息了一晚。這個家三室一廳,空餘的這間屋子許久沒人住,已然成了雜貨屋。
雖然客卧是有張大床,但家裡許久沒來過什麼親戚朋友,床上淨堆着些沒用過的棉被、沒洗的空調被……烏七八糟。其餘地方反正灰塵遍布,紛亂如麻。
許清言都沒進去過幾次。因為需要用的東西尤晴都會收拾到客廳的收納架裡。
小屋放的都是些啥榨汁機、烘幹機、壞掉的台式電腦啊、各種購物袋、快遞盒、甚至中秋沒吃完的月餅......反正雜七雜八,沒用的都往這兒随手一丢,過年尤晴會叫人全部清理走。
等許清言收拾妥當,揣着手機準備撤時。許海航還在門口穿他那雙皮鞋。
許清言又停了腳步,不太想靠近。
然後許海航正蹲着勾皮鞋後鞋跟,突然擡頭跟他說了句:“對了,我昨天看到你手機了,在電腦主機上。”
“......什麼?”
許清言沒聽懂。
“你不是手機丢了?我看那個像你的。”許海航站起身道:“反正不是你的就是那神經病婆娘的,在小屋電腦主機上面,自己找去吧,我走了。”
許清言心中一跳。
許海航好久沒回家,家裡換了新的寬帶網。昨天因為月底流量已超額,他又連不上網,就把堆積的髒手箱子搬了,去撈地上的寬帶想看密碼。
那寬帶放的地方很逼仄,就在床腳和電腦桌圍起來的一小塊地方,桌子底下還塞着各種廢品箱和幾大袋舊衣服,他搬着搬着不耐煩,動作大了些,結果撞下一個舊手機,全是灰。
許海航估摸着是誰落在這兒的。
但他懶得管,更懶得幫人撿,他把手機摔回電腦主機箱上。看完自己的密碼,又把箱子和幾袋破衣服疊上去了。
早上跟許清言提這一嘴,也隻是沒話找話,腦子搭錯筋,上趕着了。
哪知誤打誤撞,捅破了封塵的秘密。
原本急着走的許清言看了他幾眼,把腳收了回來。
雖然心裡已經在風卷殘雲了,但是許清言面上一點都不顯山露水,很鎮定。
他“哦”了一聲,說:“估計是不要的。”
然後他去打開冰箱裡拿了罐冰酸奶,插上吸管喝起來,又拿出一盒藍莓去廚房洗。
等終于把許海航從玄關磨走了,防盜門一關,許清言片刻不等溜進客房。
剛剛用涼水洗過的臉,這會兒莫名發紅發燙。
他靜悄悄地先把門反鎖了,然後邊聽客廳動靜,邊一點點把桌下雜物搬出來,費了點時間。
真的很髒,全是灰塵,他忍了又忍才沒打噴嚏,舊電腦是十幾年前的了,開機都開不了,在摸到台式主機上冰涼的東西時,許清言感覺自己像做賊一樣,心跳震耳欲聾。
指腹全是灰塵,手機被丢在這兒很久,都是塵埃粘附在屏幕上,屏幕邊邊角角已經碎成渣,許清言把它丢進馬甲口袋裡。
口袋拉鍊拉到一半,客廳有人叫他:“許清言。”
是尤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