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醒!都别睡了!最後一門馬上考完了!”附中一個胖墩墩的老師坐在台上,把多功能講台敲得咚咚響,“你們這個班的同學心是真大,質檢都能睡着!”
五月初夏的天氣,教室前後兩扇中央空調已經開始無聲運轉,頭頂幾片風扇葉子轉成虛影。
下午三點半,許多考生坐在座位上,魂已經離體了,眼睛都睜不開。
這會兒已經考了一個小時的政治,再十五分鐘要交卷。
其實政治考試能自動區分文理科生。老師站在台上打眼一看,那種不到最後一刻不停筆、不寫滿線條不罷休的80%會選文;大題寥寥幾句完筆、早早開始悶頭睡覺的80%會選理。
附中高一的學生,向來都按成績排考場。比方說,五月月考的前五十名,現在就排在1号考場,往後類推,一直排到十五班。
這會兒胖墩墩老師監管的就是1号考場。這個考場裡基本上分為兩類人,一種是九門課全面發展的刻苦型,一種是幾科怎麼學都能偏出太平洋的天賦型。
大部分理科生不擅長背書,政治大題就會照着前面選擇抄——雖然不保證選擇題選的就是對的。但至少有點字。
抄完、編完就開始在原卷上亂塗亂畫,畫煩了再埋頭大睡。
墩墩老師原先看着門牌号是1号考場,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結果這群好學生越來越過分,三分二的腦袋都要貼到桌子上去了!
考前。政治研讨組統一下令:“政治考試不許睡覺!”質檢收上來的試卷會發給各班老師,有發現空題不做的,整個系統知識點罰抄三遍。
這會兒墩墩老師下去逛一圈,有學生睡得要流口水了。手臂遮住試卷,漏出的大題就寫了十個字。
也敢睡!
老師心說:這一号考場的人真是妄自尊大。質檢過後這個考場鐵定是要大換血了。
她踏踏回講台,恨鐵不成鋼地——用力這麼一敲。終于敲醒半個班的人。
許清言就是被敲醒的。
他眼睛酸澀,又有些畏光,從臂彎裡擡起頭時幾乎有些暈眩。緩了好幾秒,淚浸濕了眼框才感覺好一點。
他昨晚又沒睡好,被這麼強制開機,感覺心跳動得難受。喝了一口礦泉水,緩和些。
手裡的考卷都寫滿了,許清言翻來覆去不知道要補些什麼。于是開始靠在椅背上,觀察同考場的人。
每個考場的座位是按段排來排。許清言上次段排第三,現在就坐在第三桌。
他擡頭盯着前面兩個人的背影發呆。
前面,第二桌這位,哪怕老師要把講台桌敲爛了、把嗓子咳劈叉了,他也仍舊悶頭在睡。據觀察,壓着的大題都寫得很精簡。
第一桌那位,剛睡醒,一隻手撐着臉,估計也挺郁悶,放在桌上的手在轉塗卡筆,指骨清秀修長,凸起的弧度好看。領口壓在肩頸交界處,肩寬頸直。
許清言斂回視線,眼皮又開始不受控制地下垂。講台上的老師清嗓子“啧”了一聲。他心裡又是一驚。
“距離考試結束還有十分鐘。注意檢查試卷姓名、班級是否寫全,條型碼是否正确,答題卡填塗是否完整——”
“還有十分鐘!别睡了,輕視一科毀所有,小心段排不保啊——你們這群崽子端午一看就是熬夜嗨去了,不然能這麼困?”
許清言很隐晦地歎了口氣,掏出把鉛筆開始作畫。
終于等到打鈴收卷的時候,他試卷上剛好簡筆畫完一個衣衫褴褛的小孩。
政治考完,質檢就算結束了,該各拿各的書包回班上自習。許清言因為本身就是1班的學生,所以不用動,隻需要出門把背包拎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