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男人們出門的時候早早吃過飯,所以劉嬸今天不去送,飯後三人坐在一搭忙針線。
大多數時候都是劉嬸和豆苗在唠村裡的事,偶爾問一句明月。這樣也好,否則問到關于她的事,她還得絞盡腦汁編瞎話。
“豆苗,你今年都十六了,你爹沒給尋摸親事兒?”
“我哥這地也不種,娶了嫂子就住在鎮上,我要嫁了人,我爹娘身邊可就沒人照顧了。”
原來豆苗還有個哥,明月也是第一次聽她說。
豆苗她哥豆秧和她嫂子在鎮上開了家豆腐坊,一年到頭很少回來,也就過年的時候和收豆的時候在家住上幾天。
其實鎮上說遠也不遠,就幾日路程。
“也是忙吧。”
“那小月你嘞,也不小了,和你哥人生地不熟的來到這兒,早些找個好歸宿嫁出去也就有了實實在在落腳的地方,到時候誰能反對你們留下來?還能給你哥減輕些負擔。”
怎麼突然說到我了?明月淡淡搖了搖頭。這話聽着雖不喜人,她倒也沒有惱,不過是思想不同,認識不同罷了。
豆苗忽然笑着說:“劉柱哥不是也沒娶媳婦,小風哥還跟着劉叔幹活,這正好小月嫁到劉嬸家做媳婦兒,一家子親嘞。”
這話正說準劉嬸心頭。其實明月來村裡之前,她還尋思過豆苗,後來明月來到村裡,劉嬸見她和順文靜,便又看上了明月。
雖說明月餓瘦了些,但底子好,壯實不虛,看着就好生養,何況沒事幹就砍柴,木炭都存了半個牛棚了,實屬能吃能幹。
劉嬸臉上壓不住笑意,“我家劉柱倒是個老實娃,人實在,不過小月的事兒……不還得看小月和小風的想法嘛。”
說着,又看向明月,似是探問她的意思。明月正想該如何應對,又見豆苗湊了過來,“小月姐,你想呢?”
“我……”明月左看看右看看,勉強一笑,“阿兄就剩我一個親人,我舍不得讓他一個人孤寡。”
那二人哦了一聲,有點唏噓她“兄妹”倆遭遇的意味。
忽然豆苗又笑看着她,說:“那到時候劉柱還得管小風喚聲大舅哥,劉嬸不得認小風做半個兒?”
明月補充道:“他現在可還得叫劉柱一聲哥呢。”
劉嬸呵呵笑着,“诶呀,這哥啊妹啊的,亂了,亂了。”
午後又下起了雨,等到雨開始變小的時候,劉嬸着手準備做今天的下午飯。
飯做得比平日早,一是天不好,二來男人們今天頭一頓飯吃的早,回來的也要早些。
“呦,今天這麼熱鬧。”
劉叔回到家,看見竈房裡三個女人忙活的身影,樂呵呵招呼倆小夥子搬桌凳。
飯間,劉嬸和豆苗說得熱火,劉叔和劉柱也時不時應聲,唯有明月悄摸聲低頭幹飯,偶爾說到她時,就笑着點點頭。
風途也不時附和幾聲,目光一直看着明月。
她又不對勁了。
“小風,你要早些有個女人照顧着,小月也能安心嫁人了。”
忽然所有人都看向風途,他愣了一下,方才後知後覺,“嗯?哦,小月的親事得看她自己的意思。我眼前連吃飯的問題還沒解決,誰家好人能把姑娘嫁我?以後再說吧。”
“诶,你可别把小月耽誤了。”
風途隻得敷衍笑笑,不再言語。
原來如此。
走的時候,豆苗和他倆一起離開了劉嬸家,明月提議一塊送豆苗回去。
倆姑娘在前邊走着,風途跟在她們後邊,忽然豆苗回頭看了他一眼,令他摸不着頭腦。
“小月姐,你家是不是女人說了算。”
身後,風途輕咳一聲:口下留情。
明月會意,淺笑道:“阿兄疼我,所以事事都順着我的意思。”
豆苗似已看穿,哼哧笑了出來,調侃道:“看來小風哥以後啊,是個怕媳婦的。”
風途不服,“什麼叫怕,我将來的妻子,自是因為我敬她愛她,方與她皆為夫妻,必也要事事與她相商,怎麼就是怕了,好沒道理。”
要想讓人害怕,直接用刀架在他脖子上,讓他瑟瑟發抖就好了,何必如此麻煩。
可惜說的人和聽的人完全湊不到一搭。
豆苗臉頰浮上一片紅暈,“你們那兒的人,說話怪有趣的嘞。”
分别的時候,豆苗又跟明月相約雨後天晴一起去采菌子。
返回家的路上,二人各揣心事一路沉默,直到進屋前,風途叫住了明月。
她回過頭,等着他開口,風途看着她卻又垂下了眸。
“我不喜歡豆苗。”
“她人挺好的。”
風途忙解釋道:“我說的是那種不喜歡,我對她沒有男女之情。”
“嗯。我知道了。”明月木然應着,轉身進了屋。
第二天下起了大雨,好在劉叔早有預料,提前一天将木工棚裡的東西收到了山洞中,風途今日也閑閑歇息下來。
裡屋的門開了,明月抱着塊布走出來坐在他床尾。
“怎麼了?”
“屋裡黑。”
裡屋窗戶全蓋的草席,而外屋窗戶上有一半是草席一半是破布,還扯了個大洞,總比裡面亮堂些。
“那把門打開吧。”風途說着,下地去打開了門。
雨聲“嘩”地一下子變大了,兩人一塊坐在那張小床上聆聽雨聲,明月拿着針線開始縫手裡的布。
風途湊到她眼巴前,探着腦袋閑問:“做的什麼?”
“你缺床鋪蓋。”
一聽是給自己做的,風途呆懵的表情一下有了光彩,“給我做的?我這草席子都睡習慣了。”
“不要?”
“要要要,我來吧。”
他接過手,做起穿針引線的活來也是遊刃有餘,明月看着針線在他手中來回順暢地穿梭在布料之間,有些納悶,“怎麼針線活你也會。”
“以前在外面受了傷來不及尋醫,就要給自己縫針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