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的智慧已經足以令世人震驚,但還不如女子的演技來的震撼人心。
又或者說,明媚的表現,打碎了其餘人給她立起來的世外高人的人設。
深綠低着頭感歎,這才哪到哪兒,我們娘子能三秒流淚呢。
“敢問蘇長史,秦王去了何處。”
“南山。”
“因公因私。”
“因公。”
明媚恢複微笑。
蘇記一雙眸子,盯着明媚的臉,低頭喝了一口茶,沒嘗出滋味,眼前的女子不是孩子了,他不該為其容貌身量所擾。
其餘人都感受到了無形的壓力,如同夏日雨前低垂的天際,沉甸甸的壓下來,令人喘不上氣。
明妃娘娘不愧是宮中調教出來的,幾句話就奪取了主動權,她以誠懇向長公主府示好,又選了一種讓所有人都不敢看低她的方式,狡黠的一針見血。
許業收回之前對明娘子片面的認知,這女子不單高明,她恐怖。
王秀人麻木了,他已經失去了一些自信,開始懷疑自己有沒有能力辨别女子的真心。
荀真心憂趙嬷嬷,又受到了驚吓,整個人往圈椅裡縮,莫名其妙開始默念九九乘法表,引得碎綠頻頻側目。
崔惟是被打擊大發了,明娘子本尊攪碎了他心中的女神,他一時接受不了。
可親可敬的趙嬷嬷,能夠擊碎一切沉郁,拯救了這群無助的男子,“我無事,莫要大驚小怪,驚了明娘子如何是好。”
嬷嬷啊,是我們受驚了。
您老人家可從沒說明娘子會變臉啊,您從來都是誇她溫柔可愛的,聰慧心善的,這都是真的嘛。
荀真撲到榻前,淚流滿面,被嬷嬷嫌棄的踹走。
蘇記直起身,顧歎點點頭,示意無事了。
“明日我就進宮,定要告發了臭小子。”趙嬷嬷還沒忘記進宮的事。
老太太不好勸,八匹馬拉不回的執拗。
顧歎與趙嬷嬷做了一輩子同僚,最是了解她烽火一樣的脾氣,壓根就不勸。
許業下意識去看蘇記,卻發現他還盯着人家明娘子看。
衆人默契的忘掉,趙嬷嬷叫秦王臭小子的事。
“嬷嬷,聽說,秦王是因公事去的南山,媚娘不才,懇請嬷嬷陪我去一趟南山,且當面與秦王分說。”明媚并不勸趙嬷嬷,轉而提起南山,“我隻與嬷嬷相熟,便麻煩嬷嬷了。”
趙嬷嬷立即點頭,答應陪明媚去,“遠之駕車穩當,此去南山,我來安排。”
明媚笑意盈盈,全憑趙嬷嬷做主。
見趙嬷嬷心情平複,蘇記上前附于耳邊,小聲說了幾句。
明媚五感不同尋常,聽得幾句太子如何,心中一頓。宮中事,凡是牽扯上端本宮,定無好的。
趙嬷嬷臉色有幾分難看,偏頭拉着明媚的手,“好孩子,此間有幾分内情,三日後咱去南山。”
明媚乖巧點頭,全然又是一副好孩子的模樣。
蘇記以下,顧歎除外,一衆男子齊齊打了個哆嗦。
太子休沐,入南山遊獵散心。過夜未歸,遣太監入前朝告假,隻說病了,要在别院休憩三天。
作為太子最忠心的小弟,他去探看太子,合情合理合法度。
秦王以太子為借口,誰也挑不出毛病,别說隻是娶側妃,就是娶王妃,也得往後排。
正是一個啞巴虧,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
若三日後,秦王仍未歸,便要出大事了,南山不去也得去。
明媚旋即轉念,蘇長史還坐得住,約莫是無事的。
又過了一刻鐘,荀真扶着趙嬷嬷出來,勸說着趙嬷嬷坐上轎子,一行人這才回隔壁去。
明媚看了一眼座鐘,才八點半。
西後院來不及細看了,幾人收拾箱籠,歸置住處,地方都是幹淨的。許業深知四綠于明娘子心中地位高,她們的房間也不敷衍,都是好好布置的。
明娘子待下人不說如姐妹,對女兒也就這樣了,給産業,給宅子,給分紅,能給的都給,生怕她們日後過的不好。
明媚的大件陪嫁都在庫房,白日裡便歸置好了。其餘貼身衣物器具,得翻出來。
明日是碎綠搭配衣服,她給娘子選了淺綠嫩黃配色的紗羅衣裙,頭飾也是配套的黃綠寶石簪,小小的向日葵花樣,清新可愛。
新嫁娘該穿紅色系,如今主人不在,穿不穿的無所謂,不出門就舒服一點。
深綠拿出來一套老綠吉紋襦裙配淺灰披帛,淺綠的是粉荷綠葉留仙裙,點綠是一身素色柳葉碎花衣裳,碎綠自己是最簡單的一色藍綠。
頭飾是在司珍房一同打造的,各色綠水晶纏銀絲雙螺髻發飾,纏絲造型有些不同,深綠是彎月,淺綠是荷花,點綠是柳葉,碎綠是波浪。
其實她們用有些逾越,但水晶特意選的小的,也還說得過去。
四個人為了配套,互相妥協了,她們的衣服上都有相關元素,避免搞一個五顔六色,陪着娘子出去,不夠丢人的。
“娘子,今日可是冒失了。”深綠收拾茶碗,點燃艾草,回頭望向明媚,頗為擔憂。
“與聰明人相處,遮掩不來。”明媚道。早說開了,免生誤會。
她不笑的時候,下垂的嘴角沖淡了杏眼桃腮帶來的甜美。
“咱們娘子聰明絕頂,誰都比不上。這群大男人,還不是叫唬的一愣一愣的。看今日形狀,咱們娘子日後可不怕人欺負了,便是蘇長史也别想壓咱們娘子一頭。”淺綠沒心沒肺,哼着歌。
點綠随聲應和,碎綠不置可否。
明媚搖搖頭,“日後在家裡無妨,若是出去了還得守着宮中規矩,須知···”
“規矩是用來保護我們的。”四綠異口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