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城大索,連夜抓了不少敢亂宵禁之人,大偷小賊沒少關。
官兵出動,兩府隻是一應付,就過去了。明媚這裡,并未被驚擾,後面花園裡,柳側妃早早歇息了,更不知道外間大亂。
普通人家可就倒黴了,搜查反賊,沒影子的事兒,必須各種配合,不然統統抓走。
第二日,太子自翠微宮被擡出來,叫停了全城大索,老百姓才算喘口氣,紛紛感念太子仁德。
誰也不知道太子與皇後說了些什麼,禦醫之首出了端本宮,就往翠微宮去了,皇後的病情更重了幾分。
之後的事兒,秦王還想看熱鬧,叫蘇長史拉走了。人家母子三人,多少糾葛,是人家自己的事兒。秦王,多少是個外人,雖然他不自覺。
蘇記慣常不喜歡超出掌控的事兒,太子遇刺,他摸不清始末,心下難安。
恰好洛伊府令西鳳兄,又上門了。
這位仁兄,奉命調查太子遇刺案。
命苦啊。
楊岡剛平了外郭城牆的爛賬,這就得了這麼一份裡外不是人的苦差。
太子的大太監,三省的令吏,接二連三的來,限期叫洛伊府破案。
他是能傳喚齊王過堂,還是能叫訊問皇後,這不是要逼死人嗎。
這麼大的事兒,太子都見血了。三省不叫三司會審,丢給洛伊府衙,是幾個意思。
西鳳兄萬般無奈,又來尋述之老弟,這是現場親曆之人,多少能給點線索。
秦王不想去後院,新婚三日,他不想與明娘子在一處,覺得是對文卿的背叛。可他也不能去文卿那裡,索性留在述之這兒,還清淨。
楊岡一來,就把秦王也得着了,算意外驚喜,畢竟這位也不是他能輕易打擾的。
三人分主客坐了,秦王也不藏私,将自己知道的事原原本本都說了。
蘇記一聽,三省不讓三司摻和,想來是在等上意。
一枚死士随身攜帶的金令,還動不了齊王的根骨。
即便為太子請假的小太監自缢了,房裡搜出了齊王賞賜的金銀,說來也是奇怪,齊王給的賞賜居然也刻着字。這也不能證明,這事兒就是他幹的。
上意未明,就怕真查出來是齊王幹的,全收不了場。皇帝護短的厲害,他的兒子打架,臣子不能沾邊兒,不然一準兒死的快。
自翠微宮出來,太子恐怕也未曾下定決心,真要借此怎麼着自己親兄弟。所以默許了三省如此做,讓洛伊府衙出頭,就是知道楊岡做不了什麼。
這位太子殿下,到底是老謀深算,還是優柔寡斷,蘇記怕自己看走了眼。
大家都知道楊岡給不了交代,預備用他的官帽子給太子一個交代了。
最好稀裡糊塗,所有證據指向齊王,就是定不了罪。洛伊府無能,大家無事,齊王就藩,皆大歡喜。
若是太子真接了這個交代,就息事甯人。蘇記就要建議郡主,重新評判兩府的定位了。
說白了,這就是孤臣的宿命,無門無派,有事你背鍋。若是上頭保你,你就平安,若是不保,你就锒铛入獄。
整這麼一位少主子,他真不保你,以後可不好說。
楊岡自己也知道,但身在其位,事情不能不做,案子還得查下去。
蘇記不好明說自己的懷疑,東拉西扯,閑談一番,送了無奈的西鳳兄出來,臨别時做了個口型,便回府了。
楊岡納悶了片刻,突然有了主意,這就回府衙去。
蘇記回去,見秦王賴在這邊不走,歎氣,“明娘子并非洪水猛獸,維甯何苦如此。”
李桢搖頭,說蘇記不懂女子之心,反正他是不會回府的,就住這邊了。
蘇記還要再勸,李桢表示我不聽,就耍賴。
倆人在院子裡閑談,隔壁就是明娘子的居所,傳來一陣陣背書聲,感覺是某些發音規律,不成文句。
今日是淺綠的識字課,早上的活計幹完了,就把十四個孩子聚到葡萄藤下,上課。
明媚與趙嬷嬷坐在一旁,趙嬷嬷時不時的會分享一些崔惟講書的技巧,明媚聽着,覺得好的,晚上就教給四綠,繼續提升教書技能。
淺綠教孩子們認字,是先教的拼音。
明娘子的三套書,秦王不關心,他一直看不上明娘子的文采,所以從不主動要求看她的手稿。
李桢聽不懂整齊童聲是在念叨什麼,跟念經唱詩似的,還挺有韻律。
“早先在宮裡,都說明娘子是最守規矩的。怎麼出了宮,這麼大動靜。”李桢笑道,“我在這裡有家歸不得,她倒好,這是帶女婢玩耍嬉笑呢。”
蘇記解釋說,這是拼音,教認字用的,很有效。
李桢表示沒興趣,讓魚士良喚主簿顧歎來,回屋裡手談去了。
所以,有時候不是故意要瞞着秦王,是李桢自己不感興趣。
“嬷嬷,後日咱們去南山莊子吧。”明媚看着這些孩子,想起南山腳下莊子的女學堂,想去看看了。
“好,等見了秦王,咱們就去。”趙嬷嬷爽快應下,紡織場學堂,是她的心血,若非要在這裡陪着明娘子,她每日都要跑一趟那邊。
“娘子可會騎馬?”趙嬷嬷突然想起來,去南山莊子騎馬最方便,她老人家嫌棄馬車慢。
明媚搖搖頭,年幼時曾被阿父帶着上過馬,進宮後就全忘記了。
“無妨,前院就有校場,秦州的馬匹溫順,我去選小馬,娘子慢慢學。日後,換了裝束,騎馬出行方便。”趙嬷嬷笑呵呵,“娘子可做了男裝胡服,城中小娘子多有作此打扮的,好看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