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十四日,距離祭月節還有兩日。
烏掌史早前通知過,今日是選祭月宴領舞的日子。
領舞選拔的殘酷,并不亞于舞考。
雅樂舞共有宮伶三十二人,兩人一組共同表演同一支舞蹈,最後擇優選出一名宮伶擔當此次宮宴的領舞。
本次選拔于巳正開始,雅樂舞諸人準時到場,随機抽簽組隊。其實大家心裡都有心儀的出場位序,有人希望早跳早結束,有人則想往後壓壓。
以碧月檀的經驗來說,能抽到第六、七、八号數出場是最好的,畢竟太靠前了所有人都還沒進入狀态,太靠後了考官又容易觀看麻木。
不過經驗歸經驗,今日她的運氣似乎并不太好。
此刻她所拿到的抽簽紙上,赫然寫着“十五”兩個大字。
她不甘心的又反複看了幾遍,直到身後響起一道聲音:“别看了,你就算把這張紙看穿了那上面寫的也是‘十五’。”
扭頭一看,原來是入宮那日排在她前邊那位意與她扯閑的月白竹衫。
碧月檀本就因位序太靠後而心情不好,結果這人還跑來說風涼話,故而撇過臉去,懶得搭理他。
月白竹衫一看這女子根本不上道,便不甘地繞去正面繼續追問:“哎你這人,這種時候你不該問問我,我既如此說,莫不是抽到了好簽?”
見此人有不達目的不罷休的精神,碧月檀隻好順着他的話問了一遍。
“我洺潇抽到的号數,自然是最好的。”
說罷,洺潇将白花花的銀霜紙擡在碧月檀眼前晃了晃。
看不清。
十五?
十五... ...
碧月檀無奈的翻了個白眼,“原來與我同組的人是你啊。”
也不知道這人同抽到了個倒數第二的号數有甚麼好炫耀的。
洺潇眉飛色舞道:“這你就不懂了,強的人自然要壓軸出場才足夠讓人眼前一亮。”
“那還有兩位抽到十六号的呢,人家不比我們靠後?不比我們更能讓人眼前一亮?”
“如此便是你妄自菲薄了。”
下句話洺潇本想湊到碧月檀的耳邊悄悄說,誰知被人家嫌棄的躲開了,隻好移回身子低聲道:“這幾日我已經暗中觀察過了,除了你我二人,這個雅樂舞裡的人都不大行。”
碧月檀聞言,進入了高度戒備的姿态,“你暗中監視我?”
“你這女子說話不要太難聽,這怎麼能叫監視呢,知己知彼百戰不殆的道理不懂麼?再說了,我還看到你哭鼻子了呢。”
原來那日在假山石林,她察覺有人在窺探她的感覺是對的。
隻是這個叫洺潇的人說話真的很欠揍!
碧月檀按耐住了想打人的沖動,問他還看到了甚麼。怎料反被安慰了一通,甚麼初入宮想家是人之常情、睹物相思不丢人等等。
好在烏掌史宣布選拔開始,才将碧月檀從這場鬧劇般的對話中解脫出來。
因雅樂舞本就由烏掌史掌管,為保證公平公正,她負責選拔主持。是以,主考官除了碧月檀入宮當日,在三玄門前迎接大家的另外兩位點珠史外,還有司禮院的副樂長。
雅樂舞衆人圍成一個半圓的舞池,烏掌史昂首挺胸的走到半圓中心。作為本次的竹竿子①,她并不廢話,隻簡單重申了一遍皆知的選拔規則,随後便宣布選拔開始。
碧月檀站在人群中一直在觀察着烏掌史,單從開場發言這件小事便能看得出,她這位上官是個做事喜歡直奔中心、不拖拉墨迹的人。
語畢後烏掌史退出人群中心,第一組的兩位候選人均已出列,并站到了烏掌史方才站過的位置,随着場邊樂師的演奏,這二人便跟随樂曲舞動了起來。
碧月檀第一次參加宮宴領舞的選拔,沒想到居然要在如此近距離的衆目睽睽之下跳舞,幾十雙眼睛全都盯着你,并且這些人還都是你的競争對手,想想就渾身不自在,本不緊張的心頓時跳得有些不受控制。
好在抽到一号的是雅樂舞的老人了,這二伶人看上去便是身經百戰了,舞姿輕盈自如,絲毫沒有受到周圍炙熱目光的影響。
但第二、第三組候選人就全然不如第一組了。
她們都是本次剛入宮的新人,與碧月檀一樣,哪裡見過這等選拔的模式,不僅跳得十分放不開,甚至還跳錯或跳漏了幾個動作。看得烏掌史與高坐在上首的三位主考官們,又是搖頭又是歎息。
同為一起入雅樂舞的六位宮伶,碧月檀見這四位跳得不盡人意,心中又是難過又是忐忑。
“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