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晚了,找我有事嗎?”時蘊玉半開着門,問。
程澤似乎不知道什麼叫距離感,身子一側,擠進來:“沒事就不能找你了?”
時蘊玉無奈關上門,将椅子拉出來:“坐吧。”
房間隻有一把椅子,時蘊玉倚在桌邊。
程澤毫不客氣坐下,掃了一眼時蘊玉道: “有沒有花露水,該死的蚊子咬了我好幾個包。”他撓了撓腿。
時蘊玉的目光自然而然看向程澤的小腿。
程澤穿的睡褲,膝蓋以下都暴露在空氣中,他很白,且沒體毛,所以時蘊玉一眼就看見小腿外側紅腫的蚊子包。
“沒有花露水。”
程澤不高興:“花露水都沒有,我告訴你,這些包都賴你,要不是過來看你我能被咬嗎?”
時蘊玉語氣淡淡,聲音沒有起伏:“我沒讓你過來看我。”
“喂。”程澤怒了。
時蘊玉感覺程澤很像學校的流浪貓,明明什麼都沒有,明明很弱小,但天不怕地不怕,視自己為霸。
程澤站起來,嘴張了張又閉上,重新坐下:“要不是看你難過,我肯定跟你理論一番。”
“你從哪看出我難過?”
程澤認真道:“從眼睛。”
“還有,你要是不想笑,可以不笑。”
時蘊玉愣住,幾秒後,他笑道,隻是聲音有些冷:“你看錯了。”
程澤猛然站起來,彎着腰湊到時蘊玉面前,他瞪着眼睛,X光似的掃描時蘊玉的臉。
離的這樣近,時蘊玉才發現程澤的瞳孔是棕色的,澄澈清亮,靈動狡黠。
掃描完,程澤心滿意足直起身,他扯起自己的嘴角:“你看,你之前笑是這樣的。”
“現在呢。”程澤往下扯了扯嘴角:“你笑是這樣的。”
時蘊玉垂下眼簾,沉默不語。
程澤哼了一聲,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夥子,你還得練。”
時蘊玉拉開抽屜,找到清涼油扔給程澤,程澤手忙腳亂接住。
“看來你還得練。”時蘊玉說。
“……”
看不出來時蘊玉報複心挺強的。
程澤問:“清涼油?能止癢嗎?”
“可以。”
程澤擰開蓋子,聞了聞,味道沖鼻,他皺着眉頭塗。
時蘊玉靜靜看着綠色的清涼油覆蓋紅腫的包,冷不丁道:“塗完就回去吧。”
“那怎麼行,我還沒安慰你呢,把你安慰好了才盡到跟班的義務!”
時蘊玉捏了捏鼻梁,無奈道:“我真的沒事,你不用……”
話還沒說完,程澤已經拉着時蘊玉的手,把他按在椅子上。
“當當當當!”
“你看這是什麼?”
程澤從屁股兜裡掏出兩袋粉末狀物品。
年代久遠的透明包裝袋,裡面黑乎乎的。
“……芝麻糊?”時蘊玉盡可能往好的方向猜。
“不是,但很接近了,你再猜。”
時蘊玉清冽的聲音帶着些微不易察覺的厭煩:“程澤,我今天很累,不想動腦筋回答你無聊的問題。”
程澤立馬指責他:
“我也很累的好嗎,這個社會上誰不累?”
“你知道為了它們我有多小心翼翼,生怕袋子破了。”
“你這樣冷酷無情肯定理解不了,也就隻有母雞能理解我!”
“……”
時蘊玉立刻醒悟,程澤像口香糖,初嘗是甜的,後面是黏的,一旦沾上,甩也甩不掉。
時蘊玉想盡快結束這荒唐的一晚,閉了閉眼,沒有感情地說:“我沒有你聰明,猜不出來,程澤你告訴我吧。”
聞言,程澤洋洋得意:“哈,你真笨,那麼簡單都不知道,這是可可粉。”
時蘊玉站起來,看了看手表:“不早了。”他擺出送客的姿态:“原來是可可粉,好了,你可以回去了。”
“那怎麼行,我還沒給你泡呢。”
“我自己泡。”
“不行,你的杯子呢,快拿給我,我給你泡,你不知道放多少水。”
“真的不用麻煩你。”
兩人大眼瞪小眼,誰也不退讓。
“算了。”
跟這種人糾纏什麼呢,滿足他的要求,他自然就走了,不然會耽誤更長時間。
時蘊玉拿來杯子:“那就麻煩你了。”
時蘊玉看程澤用牙齒撕開包裝袋,嘴巴動了動,最終沒說話。
程澤護着杯子,小心翼翼将可可粉倒進去,一邊倒熱水一邊說:“小時候,我一哭我媽就泡這個哄我,我一喝這個就不哭了,它很好喝的。”
老宿舍的燈光不那麼亮堂,但房間小,照明便夠用了,也許是因為房間小,熱可可的香氣很快盈滿整個房間。
時蘊玉倚在牆上,柔和的燈暈打在程澤的頭頂,他的發質很好,在燈光下很黑,反射出一圈光澤。
在熱可可的香氣中,躁動的情緒慢慢沉靜。
程澤用勺子攪了攪,将杯子遞給時蘊玉,露出一排整齊潔白的牙齒:“快嘗嘗。”
時蘊玉接過,杯子捧在手心暖烘烘的,“你要看着我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