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回合後,顧濰合答應了。
下午他沒别的事做,隻回了幾條程溪樂的質問,便把手機靜音,所有消息一鍵已讀。
他坐在趙大主任的休息室裡,透過單面玻璃,看形形色色的性别分化症的病人進門問診。
頭腦還是昏昏沉沉的,睡又睡不着。趙淼說了,這種激素就是這樣,弄不死人,但折磨人。
“AO兩性适用……”
他砸摸着趙淼對“ALL”的介紹。
既然AO都能起反應,那計琂豈不是把他自己也弄得難受得像鬼一樣?
他圖什麼?
難道計琂這人有精神病?
顧濰合打了個哈欠,龇牙咧嘴地忍受肌肉牽扯的酸痛,更加肯定這個猜測。
否則他不知道如何解釋計琂把“ALL”綁在自己身上,就為了給他聞的傻逼做法。
“滴滴……”一陣響動。
顧濰合睜開眼睛,看見診室大門镂空的“稍等”牌子亮了起來。
趙淼起身朝他走來,進了房間就開始換新衣服。
顧濰合懶懶地歪頭瞅他。
“怎麼?你crush要來了?”
“誇你妹,”趙淼換上沒有一絲褶皺的白大褂,把原先那件皺巴巴的扔給顧濰合,“無聊就幫我把衣服洗了。”
粗粝的布料撲上來。藥效下敏感的皮膚立刻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疼!”顧濰合把他衣服扔了。
“一會有個重要的病人,你千萬别出門,他預約的是純淨式問診。還記得我們醫院的黑話吧?‘純淨式’,指的就是……”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能讓别人聽見,要保護病人隐私。”
顧濰合拖長聲音說。
“這些模式我比你熟,每次找你,總有大客戶上門。趙大主任,真不考慮回協會當你的首席專家?屈身在這小私立醫院,大老闆們為了見以前的專屬醫生,還得跟普通人擠時間。”
趙淼打好領帶,和嶄新的白大褂非常适配,整個人無比精神。
“不,我受夠了給有錢人當牛馬的日子了,好醫術隻停留在上流社會,我始終隻是有錢人的牛馬,隻有切實幫助了底層人,才算得上是價值。”
顧濰合被他一通價值觀連招擊得外焦裡嫩。顫顫巍巍地比了個大拇指。
“是我淺薄了。”
趙淼囑咐他不許發出聲音,出去繼續坐診。
顧濰合迷迷糊糊地就要睡着了。
直到突然響起了一道熟悉的聲音,像鞭炮一樣炸進了他的耳朵。
他猛地睜開眼,險些抻着眼皮上的筋。
玻璃後的兩個人……趙淼的背影,另一個狂妄地坐着的人,竟然是計琂!
睡意一掃而空,顧濰合險些罵出聲!
他握緊了躺椅扶手。
這個混蛋怎麼在這?!
他來幹什麼?
趙淼是性别分化症的專家,從前在協會也研究AO分化引起的其他疑難雜症。
難道說……計琂有病?!
廢話!
他搖搖頭,甩走好笑的想法。
都來看醫生了,他沒有病有什麼?
不對,也有可能是家人生病,他來詢問而已。
也不對!那為什麼不能直接打電話!
好吧,顧濰合承認,他無比希望是計琂自己有病!
這個人昨天對他做了那麼過分的事情,他現在恨不得他被趙淼通知立刻住院!
他像是發現了新大陸,身上沒那麼疼了,豎起耳朵目不轉睛地盯着那倆人。
計琂的确憔悴,他翹起二郎腿,随後蹙眉,想必身上也在疼。
顧濰合樂得想笑。
一不注意笑出了聲,藥效捏緊了嗓子,嘔啞嘲哳難為聽。
“計總,您不配合,我很難做進一步的治療。”趙淼聲音為難。
顧濰合眼睛放光。
治療都得分步了?看來這計琂生的不是小病啊。
“趙醫生,我三番五次說過,不要關心我的私生活。開藥,治療,甚至手術,你都有權做主,你就一點辦法都沒有?”
趙淼歎了口氣。
什麼?趙淼都沒辦法?!
顧濰合簡直想放煙花!
昨天下午的事,不會是計琂臨走前的狂歡吧?如果真是這樣,他會原地原諒計琂。
“計總,作為一名醫生,我有開藥、做手術的權利,但沒有給一個不需要開藥、做手術的病人做這些手段的必要。我也不止一次提出過治療方案。非常簡單,隻要您遵循,我們将不會再見面。”
顧濰合:“……”
這麼簡單就能治好計琂的病?
他無比失望地靠了回去,沒有繼續聽下去的興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