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秋律趕緊叉掉了某個玩家的個人空間。
“我沒胃口不想吃,你想吃什麼自己安排。”溫秋律心虛,慌亂想合上手提電腦
這台MAC用了大半年了還跟剛剛拆封似的,養護得很好,屏幕幹淨到反光不見半顆塵埃,鍵盤還加了一層保護套,生怕有一粒灰塵落到鍵盤縫隙。
合上之後溫秋律才反應過來,他網戀被甩的事情隻有幾個發小知道,他又大大方方重新翻開。
顧青看到了電腦屏幕裡的遊戲畫面。
社交功能很便捷的網遊,很多人玩這個遊戲就是奔着其出色的社交功能,一邊玩遊戲一邊找搭子。
“哥也玩這個遊戲啊。”
溫秋律不鹹不淡點點頭:“嗯,玩挺久了。”
溫秋律在這個遊戲的服務器還挺出名的,因為他在遊戲裡輕則送幾千上萬的遊戲道具,貴重點就線下預定禮物送貨。
他跟網戀對象“小奶狗”就是在這遊戲認識的,不過認識的過程并不愉。
一次BOSS任務中相遇他組成了臨時隊伍,小奶狗操作還行,但免不了有點小失誤,那天溫秋律才跟家裡大吵了一架煩得很,脾氣特别火爆,逮着無關痛癢的失誤激情開麥。
正常人早就罵回來了,小奶狗像腦子缺根筋似的,客客氣氣喊着哥并道歉,還把通關後掉落的稀有材料直接送給了溫秋律。
溫秋律以為這個人跟其他人一樣,巴結他想從他身上得到些什麼,但他們前前後後玩了半年,都停留在一起做任務和聊天的程度。
他們就那樣又聊了半年才加上微信确認關系,成了那段可笑愚蠢但又幹淨純粹的網戀。
溫秋律自己都沒想到,習慣了夜生活享受别人奉承的他,居然會為了一個隻能線上聊天,偶爾說些隔靴撓癢情話的人而管住自己。
原因居然是簡單到現在想起來都讓他覺得可笑的,這個人不圖他的錢,隻圖他是他。
是的,他們認識那麼久,小奶狗沒向他要過任何東西,反而還時不時給他送些小禮物。
“我知道哥有錢,也什麼都不缺,但不要再給我送東西了,我不需要,我玩遊戲就是消遣時間。”
“送給你不浪費,我送出去的時候開心,看到你跑在版本前面我更開心。”
“但對我來說,更想和你慢慢提升上去,過程很重要。”
溫秋律視線從遊戲抽離,看着這台筆記本電腦,心裡泛起綿綿不斷的酸澀。
這台對普通學生而言價格不菲的MAC,就是小奶狗送給他的生日禮物。他們曾經那麼好,差一點就奔現在一起了,怎麼就分手了呢?
溫秋律不禁想起拿到這台電腦是怎麼樣的心情,那股激動已經淡卻了,但直到現在他仍然忘不掉。
原本家裡是有阿姨專門負責拿快遞的,但那天的配送人員堅持将打包好系了蝴蝶結的盒子,親自鄭重交到他手上,說是訂單要求。
那時候他已經在搗鼓現在這家小公司了,在自己的房子住沒住家裡,因為這件事阿姨才特地聯系他回家一趟。
溫秋律風塵仆仆趕回家,京城的夏天又黏又膩,下了車撲面的熱浪滾滾襲來,打濕後背,打濕額前的碎發,更打得他手指微微顫抖。
上小學的時候媽媽病重離世,爸爸沒多久就再娶了。
後媽跟他就是走在同一條路上擦肩而過的路人,最多用眼神打個疏遠的招呼。
說實話,他讨厭這個後媽,接受不了外來者頂替他媽的位置。
更受不了他爸居然轉頭就跟别人在一起。
最讓他失望的,從頭到尾都是親爸,畢竟他沒有資格要求一個陌生人守護他珍惜的回憶。
自從媽媽去世之後,爸爸仿佛失忘掉了他這個親兒子。
“爸爸,我今天發燒了。你什麼時候回家?”
“家庭醫生不是給你看過了嗎?怎麼那麼多事?你也該長大了,我還在應酬,這點雞毛蒜皮的小事别給我打電話了啊。”
忘了他生病的時候看他一眼。
“爸,我奧數拿了一等……”
“哦,行了,知道了。沒别的事我就要出去了,今天我跟你媽有安排。”
忘了在他拿到好成績的時候,給個誇獎的眼神。
“爸,今晚你……什麼有空嗎?我生……”
“哦,我忘了,年年都過,今年我沒空回去了,讓阿姨給你煮碗長壽面,我有事要忙。”
更忘了他的生日。
他隻是個沒長大的小學生,那麼有那麼多高要求,不過想這世界上跟他有血緣關系的親爸多陪陪他。
漸漸的,他就失去了期待,不再盼望爸爸能記得他,不再期望他作為一個孩子被需要,更不再奢望爸爸的心裡還有一點位置留給他。
他不被需要,這個家沒有了以往的溫馨,隻是一副空蕩蕩的軀殼。
記憶的閃回如同閃着寒芒的刀片,一下一下切割溫秋律皮肉,在他身上留下數不清的口子。
他看着眼前的包裹,每個細胞都被不可置信填滿了,顫動的睫毛掩蓋不住黑曜石眸子裡洶湧的震驚和欣喜。
以前他總覺得,電視劇演的太蠢了,富家少爺小姐要什麼有什麼,被垂手可得的禮物打動不切實際,而當他将那個不怎麼重,但需要兩隻手穩穩捧好的快遞捧到手心,才明白,一瞬間的感動真會讓人難以承受其重。
心意難以用金錢衡量,尤其是那麼多年,在親情裡不被需要的他,被重視是多麼讓人發自内心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