锖兔不自主地笑了一下,溫柔地輕聲道:
“好的,阿凝!我也希望你對我的稱呼,不用帶上敬語。”
谷凝沒有回應,仿佛已經睡着了般,過了一會兒,才傳來一道細弱的“嗯”聲。
锖兔微低下頭,在她看不見的地方,無聲的笑意在胸腔擴散,這些年來的沉郁在這一刻逐漸消散。
他突然發現,他想要的其實很簡單,隻要阿凝不再抗拒自己就好。
這幾天,谷凝都是和锖兔一起行動,她發現锖兔這些年的變化很大,他似乎再也不是以前那般别扭傲嬌的小少年了,他成熟了很多,也溫和了很多。
谷凝在他身上感覺到久違的安全感,相處過程中隐約從他身上看出奈子姐姐的影子。
“阿凝,這隻鬼交給我,不要怕,我不會讓他傷害任何人。”
他們在一處小村莊遇到吃人鬼時,他會溫和地摸摸她的頭,然後把她放在安全之處,獨自前去将鬼斬殺。
她靜默地望着他那越發讓人信賴和可靠的背影,本該趁機離開的腳步,卻怎麼也擡不起來。
不、不可以……她不能現在就離開,她要确定他的安全才行。
每一次,她都在内心這樣說服自己。每一次,她都找出各種理由,讓自己不要急着離開他的身邊。
自從谷奈子三人去世後,她太久沒有好好仔細地看看他了。她失去記憶,也一直把他當做陌生人。
如果不是這次意外恢複了記憶,她甚至可能一直都不知道他的存在。
他并不是鬼殺隊的一員,因此,并不會出現在蝴蝶屋。即便是鱗泷師父,一年也隻見過他幾次。
她很想知道他這些年過得怎麼樣?甚至……甚至想知道,他是不是還因為當年的事情責怪她,所以在她昏迷和失憶期間,也不曾出現一次。
但她不敢問,她終究還是膽小的,她害怕得到那個不想要的答案。
這一次,他們來得及時,那隻鬼并沒有吃到人,隻有少數幾人受了傷。
在锖兔去追殺那隻鬼時,谷凝也沒有閑下來,來到受傷的幾人身邊。在夜晚,為了行動方便,她一般都會讓自己恢複到十幾歲的模樣。
這幾人是靠種地為生的一家三口,在那隻鬼襲擊他們時,那位父親為了抵抗鬼,被鬼劃傷了手臂。也幸虧锖兔和她來得及時,才避免了他們慘遭殺害。
他的傷口深可見骨,濃烈的血腥味在這間屋子裡彌漫開來。
谷凝見狀,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施展血鬼術給他療傷。這位父親明顯是這個家庭的主要經濟來源,如果這隻手臂廢了的話,那他就很難維持這個家庭的生計了。
她的恢複力增強了不少,這樣的傷勢轉移到自己身上的話,最遲十幾天也就完全自愈。
谷凝伸出手,輕輕地放在傷口上,淡淡的白芒包裹着傷口,猙獰的傷勢肉眼可見的速度在愈合。而她的一隻手臂上,同樣的位置上正浮現一道相同的傷口。
“這樣就沒事了,不用擔心,明天你的手就會完全好起來。”
谷凝擦了一下額頭上痛得溢出的冷汗,語氣溫柔。
男人和他的妻子一臉驚奇地望着她,連忙跪下來,感謝她。
“謝謝!!謝謝!!謝謝恩人!!”
“太感謝了!!謝謝你救了我丈夫,否則,我們一家人今後還不知道該怎麼活下去呢!”
妻子抱着一名兩三歲大的孩子,幾乎要跪下磕頭感謝,她雙目淚眼直流,丈夫在一旁扶着她,一臉感激地看着谷凝。
谷凝在他們下跪前,連忙把他們扶起來。
“快、快起來,這是我應該做的,不、不用這麼……”她手忙腳亂道。
她可承受不起這樣的跪謝啊!要是他們知道自己也是一隻鬼的話,恐怕就不會這樣感激她了。
她很少與人類交流,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有些緊張和無措。
“恩人,如果不是你們,恐怕我們一家三□□不過今晚了。”妻子抹着眼淚道。
谷凝不知道怎麼安慰她,隻能幹巴地重複道:“沒事,沒事……”
這樣的場景她從未遇到過,因此她心裡念叨着,锖兔怎麼還沒回來?殺一隻鬼,有這麼久嗎?會不會出什麼事了?
要不,她還是過去看看吧!
她思慮着,讓他們好好待在這裡,告訴他們天還沒亮,不要出門。
腳下一拐,就打算出門去找锖兔。
剛邁出一步,手臂便被人拉住,妻子一臉悲戚地拉着她,雙眼通紅,眼淚止不住地望着她。
“恩人,你一定是醫生吧,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女兒吧!!”
妻子抱着懷裡的孩子,卑微地跪在地上,在谷凝面前,頭重重地磕在地上。
谷凝來不及反應,并不知道她這番行為是為何?隻能連忙把她拉起來。
但這一次,她非但拉不動,連那位丈夫也一起磕在她面前,懇求她。
“你、你們不要這樣……有、有話好好說,你、你們先站起來。”
谷凝抓耳撓腮,急得差點也要給他們跪下了。
“恩人!!恩人!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救救我的孩子吧!!”
妻子淚眼婆娑,見谷凝緊張無措地後退一步,她連忙膝行而上,把懷裡包裹地嚴實的孩子給她看。
“好、好,我會盡力救她的,你、你們先起來……”谷凝下意識地開口。
待她看清妻子懷裡的嬰兒時,眼神倏然一驚,不可思議地望着夫妻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