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緊張因素的作用下，人們的焦慮和恐懼會持續攀升，然後在到達高峰之時分崩離析…”

“…而在持續攀升的過程中，質疑和猜忌則會層出不窮，各式各樣的算計趁虛而入，所有真誠和高貴的品格都将不值一提。”

青年的聲音像月光一樣清冷，且暗藏着某種不為人知的力量，無聲地制止了即将一觸即發的動亂。

“赫爾塔在《狂歡》中的獨白。”辛月道， “邁克爾遜就是含冤隕落于一場自亂陣腳的猜忌中。”

李亦莊呵了一聲，猛地松開手，周興因為慣性摔在了座椅上。

“都到這份上了，你們還在替他說話？”

向暮沒有否認，而是點出了整件事最大的疑點。

他緊縮眉頭，目光越過所有人，停在空無一人的駕駛室上：“局外人沒有任務，也就意味着，我們找不出破綻。”

辛月意識到她和向暮想到了同一點上。

“本來玩家隻需要活到最後一天就可以通關，而現在系統告知我們之間有一個局外人，這就強行把個體競争拉到我們之間。”辛月觀察着每一個人的神情，繼續深入道，“但是這個局外人不會有任何暴露的風險，除了一個身份外，和普通玩家沒有不同。”

陳列是第一個回過味來的人，恍然道：“你們想說，局外人或許隻是一個幌子，系統真正想看到的，是我們自相殘殺。”

“沒錯。”

徐蕾顫抖道：“…那我們該怎麼辦…”

“所謂局外人的标準不過是我們想當然以為局外人就一定和我們不一樣。”

“現在我們能做的就是先冷靜下來，每個人想想看，有什麼我們都遺漏了的細節。”

“啧，自作聰明。”李亦莊顯然并不參與，等公交車停了之後，獨自一人下了車。

依舊是一個商業區，但和第一天不同 ，這裡的人仿佛沒有受到任何影響，人來人往，和過去每一天的景色如出一轍。

但已經沒有人再會被這表面的平靜所欺騙，連徐蕾都緊皺眉頭，躲在陳列身後，小心翼翼地觀察着周圍環境。

“和以前一樣，先躲起來。”向暮提議道。

這是最穩妥的。

就在四人計劃好方向時，前方不遠處突然爆發出一陣熟悉的咒罵聲。

人潮圍着那處湧動，将他們也裹挾過去，辛月被擠到了人群中，一股很奇怪的臭味繞鼻而來，但她的注意能快就被眼前的景象所覆蓋。

人群中間坐着一個老婆婆，穿着大紫碎花襖子，兩隻手捂着膝蓋哎呦連聲，另一個人站在她前面，一副不耐煩的樣子。

竟然是李亦莊。

“你這小年輕，撞了人不負責任就要跑啊，大家夥給我評評理，别讓這人跑咯！”

老婆婆中氣十足，說起話來隔着老遠還字字分明，圍觀群衆很快被她感染，紛紛指責起來。

李亦莊火冒三丈道：“你這老太婆瞎說什麼呢，明明是你自己撞上來，你想幹嘛呢，跟我在這碰瓷！”

“大家夥看看，撞了人，還這副态度，可憐我這個老太婆，家人沒人照料也就算了，出了門還要被欺負，真是命苦啊！”

“你！”

“你給我閉嘴！”

李亦莊平日不講理慣了，到了有理的時候，也帶着股子蠻不講理的勁兒。

“你們别聽她瞎說，這人就是碰瓷！”

“你，你來說！”慌忙之中，李亦莊看到了辛月，直接将她從人堆裡扯出來，“你給我作證！”

李亦莊滿臉焦急，過長的劉海潑了油般锃光發亮。

辛月撇開視線：“我沒看到。”

“瞧瞧！人家都看不過去！”

“現在這些小年輕，年親氣盛還沒規矩！”

“……”

謾罵聲猶如海浪，朝着獨立無援的人們拍打，連辛月也無法避免。

“月月！”不遠處一隻纖白的小手在空中揮舞，人群中時不時露出徐蕾那半張焦急的面孔。

可浪潮越來越猛烈，幾乎将他們包圍，無數指責不知不覺轉變為一聲聲低吼。

辛月凝眸：“不對勁。”

剛才還在地上要死要活的老人也不知所蹤，面前一個中年大叔突然低下頭，脖子扭了扭，發出咯咯地響聲，然後猛地一仰，頭彎到了□□。

其他人臉部不斷充血，眼角旁紅色血管像蟲子一樣蠕動着，蓦地一張嘴，彈簧般朝着兩人咬過來。

辛月在前一秒被一股大力扯出人群，但這并不能阻擋喪屍的攻擊，幾乎大半喪屍被這邊的動靜吸引，向暮一腳踢掉幾隻強行湊過來的腦袋，但他們很快又聚集起來。

青年的手炙熱而寬大，輕而易舉就抓住了她的手腕，兩個人用平生最快的速度在人頭攢動的喪屍群裡狂奔。

可惜整個廣場幾乎沒有旮旯，無論怎麼跑都逃脫不出那些喪屍的追趕。

“回車上。”辛月快速看了眼手表，估算道，“我們跑過去還有十分鐘，在車上總比這裡好。”

“行聽你的。”向暮也沒有過多遲疑，兩人沿着原路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