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蕾搖頭說沒有,或者至少她沒有發現。
神情顯得十分自責。
辛月再次查看了陳列的傷口,盡管心中仍有疑惑,但她沒有再詢問其他問題,隻是默默将陳列的紗布又多纏了幾圈。然後坐到最後排,拉開窗戶,将頭伸出窗外,迎面而來的狂風險些把她憋地喘不過氣來。
第二天的黎明如約而至。
灰色的霧霭彌漫在整個國道,成片的榆樹繪制成一幅青蔥的畫卷,空氣中還有晨露的清香,沒過多久,一幢敞篷式建築映入眼簾。
公交車停在距離建築不遠的十字路口,四周都是被格子間充滿的狹長的街道,絕大多數店鋪都灰撲撲的,好像在沙漠裡塵封了許多年,沒有一點生機。
他們找到了一家好鄰居便利店,旁邊是連鎖酒店的入口,辛月随便拿了瓶礦泉水和兩個飯團。從昨天晚上開始,她的腦子就有點亂,一路上都在思索着一個可能。
“月月?”
辛月回頭,看到了許蕾的臉,蒼白、帶着點焦急,因為持續的刺激而顯得緊張,額頭上還殘留着晶瑩的汗珠。
“月月,你怎麼了?”她的視線聚焦在辛月的臉上。
“沒事。”
“這裡不能久呆,我看旁邊的酒店沒什麼人,說不定可以躲一躲。”
就像向暮所說的那樣,連鎖酒店的大堂空無一人,金碧輝煌的吊燈發出刺目的光芒,碩大的梅瓶木讷地站立,前台也沒人,到處都是肉眼可見的灰塵——如果不是大門敞開,很難想象這是一家正在營業的酒店。
“可是這裡的房間我們都進不去...”
“前台應該會有房卡。”辛月走到前台,這裡有一架台式電腦,幾張廢紙條随意擺放,抽屜拉到一半,露出裡面一疊整整齊齊的房卡。
她正打算把房卡拿出來,視線卻落到了抽屜下的一截衣角上,一個蜷縮着的身影慢慢爬了出來,頭歪到脖子外邊,雙手撐在地面上,整個人的姿勢像蜈蚣一樣。
“喝喝喝喝喝——”她的嘴裡發出像舊磁帶一樣的聲音,嘴角應該是被什麼東西化了一刀,鮮血流到了耳後,眼睛則突出地厲害。
門外也聚集起了大量喪屍,還有一些徑直穿過大堂朝着幾人奔過來。
幾人的神經瞬間緊繃起來。
“快上樓!”向暮拖着陳列走在最前面,許蕾小心翼翼地跟着。
辛月把房卡給許蕾,随手拿起牆邊的小木棍,在空中揮舞,盡量驅散緊跟而來的喪屍。
電梯從最高層徐徐而下,每一秒鐘都浸潤着他們的汗水,眼看着喪屍的爪牙就要伸到他們面前,辛月把手裡的木棍扔給許蕾。
“你替我。”說完,沖到電梯口,把消防箱拉開,提出裡面的滅火器。
許蕾戰戰噤噤地雙手抓住木棍:“我...我...”一個喪屍沖到她面前,她就閉着眼睛用力往下掄。
白色的泡沫迅速在空中膨脹,阻礙了喪屍的步伐,電梯終于落地,向暮迅速把陳列扔了進去。
他朝着辛月大喊:“可以了,快進來。”
辛月點了點頭,正打算丢掉手裡的滅火器時,一隻青白的手便攥住了她,露出那張猙獰的面龐。
是剛剛躲在前台桌下的女人。
這女人扭曲的身體隐藏在一片白茫茫之中,她的力氣出奇地大,像黑洞一般,仿佛下一秒就要将辛月拆吃入腹。
關鍵時刻,向暮朝着喪屍猛沖過去,利用慣性将女人撞開,但随之而來的,是更猛烈的進攻。
“快走。”他拉過辛月的手腕,喪屍卻在這時一擁而上,他們被迫退到牆角,電梯也在這個時候徐徐關閉。
許蕾将陳列從地上扶起來,便摁掉了關閉的按鈕。她的臉色一如既往的蒼白,但此刻卻帶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紅潤,那是緊張所緻。
看到辛月和向暮被團團包圍,幾乎沒有生的可能,她的嘴角終于不由自主地抽搐起來。
“許蕾!”意識到不對勁,辛月朝着她大喊,“你要幹什麼?”
兩人的視線在半空中交錯,辛月第一次看到這種眼神,恐懼和興奮羅織在一起,嘴角的弧度像是輕蔑,因為平時都是柔弱的形象,此時就讓人覺得格外别扭。
在電梯門關上的那一刹那,她才終于露出一個微笑,嘴唇無聲地動了動。
辛月拼出了兩個字:再見。
“還愣着做什麼,真不怕死?”向暮猛地将她往後拉,躲掉了一個喪屍的進攻,接着接過滅火器直接往人堆裡砸。
辛月的後背抵到了一面些微晃動的堅硬的鐵闆。
她愣了愣,恍然大悟道:“後面有門!”
向暮用手推了推:“應該是樓道。”
兩人對上視線,向暮重新撿起了滅火器,對着正處于瘋狂狀态的喪屍一通掃射。辛月則用力推開大門,趁着喪屍被幹擾的時間,僥幸逃入門内。
樓道裡漆黑一片,不同于大堂的輝煌宏麗,這裡顯得簡陋且窄小。
身後的騷亂并沒有停止,大門很快被再一次推開,振聾發聩的吼叫在整個樓道裡徘徊。
他們跑上了二樓。
依舊是華麗的裝修,空無一人的走廊,隻有一扇門打開着,門口站着個推車,他們跑進房間,反手把門關上。
幾聲急促的呼吸聲在空中交織纏綿,幾分鐘後,又歸于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