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用完早飯的學子們沒有回課室上課，而是趁着清晨涼爽，被院長召集到一起，說要帶他們上農桑課。

程隽安把那日姜溯霜說的話給學生們講了一遍，便領着人下了野地，有些學子心裡不願意，也沒敢提出來。

書院的學子大部分都是會做農活的，隻有個别家裡條件好的有些稀奇，畢竟他們連鋤頭都不會用。

但勞作辛苦，一畝地還沒開墾出來，就有幾個學子沒了耐性，開始左顧右盼，互相張望，談天說地。更有甚者，還對着遠處飄着雲霧的青山，近處幾簇青翠的竹林做了幾首詩，相□□評了一番。

程隽安給每個人都安排了活計，做完就能回課室讀書，最多半個時辰。

他站在一邊看着學生們玩鬧，也沒說什麼。這些學生整天坐在課室裡，讀書讀久了，雙眼無神，這個時候倒是看着神采飛揚，整個人都鮮活許多。

野地就那麼大，分給每個人的就一小塊兒地方，有熟悉農活的，一炷香的時間就能做完所有的事。

王時從頭到尾埋頭幹活一聲不吭，他是最早幹完活，也是第一個離開的學生。

“院長。”

“去溫書吧，有時候也多出來走走，不要總是悶在課室裡。”

“知道了，院長。”

王時離開後，也有學子一個接着一個離開。

最後走的是幾個不太喜歡讀書，家裡殷實的學生，他們幹活還算仔細，隻是第一次不熟練，把地翻的有些淩亂。

哪怕隻是幹了半個小時的農活，最後體現出來的效果卻極其明顯，下午上課的時候，程隽安發現幾乎沒有人打瞌睡。

平日裡每每到下午，天氣悶，學子們一個個都昏昏欲睡，讀書都沒有力氣。今日學子們卻精神頭十足，下課的時候甚至問程隽安下次去幹活是什麼時候，顯然是察覺到了每天活動活動身子的好處。

“隽安啊，去食堂用飯嗎？”李知淵招呼他。

“去。”程隽安這次回答的頗為迅速，因為李知淵回山上之後，竟然沒再提撮合他和姜溯霜的事情。

老師沒主動提，他也裝聾作啞，當做沒有發生過。

去飯堂的路上，李知淵一路長籲短歎，就是不說話。

程隽安一忍再忍，最後沒有忍住，問了句：“老師因何事憂心？”

正中下懷！李知淵眼睛一亮，捋着胡子道：“這次回京遇到了你大哥，我本想同他說說有關你婚事的事情，你大哥卻說，你早已與一戶人家有了婚約……真是可惜，小姜姑娘可是個很不錯的姑娘啊！”

李知淵連連歎氣惋惜，程隽安卻被氣得額頭青筋直跳，老師竟然去找大哥說自己的婚事，真是……等等自己何時有的婚約？

“什麼婚約？是哪戶人家？”程隽安急急追問。

李知淵擺擺手，“老夫不知道，你大哥隻提了那麼一嘴，就忙着哄你大嫂去了。他說他隻知道你有婚約，卻不知道是哪家姑娘。既是長輩定下的婚事，那你父親肯定清楚。”

程父三月前便被派往各個州府巡查，一時半會兒還回不來，每個月三封書信過來罵人，叫他趕緊回去做官，半點兒沒提過婚約的事情。

程隽安心情複雜，心裡卻莫名松了口氣。

飯堂門口前豎着塊兒木牌，上面寫着每日菜單，幾個學生正圍着看，是姜溯霜前幾天想起來做的菜單。

“今天下午吃什麼啊？”李知淵跟着湊過去。

“今日吃米飯，肉沫豆腐，清炒時蔬，還有雞蛋湯！”一個學子答道，轉身才發現身後人是兩位院長，連忙行禮，“程先生好，李先生好。”

“呦！今天吃這麼好啊！”

附近的幾個學子聽到聲音也紛紛跟着問好，見院長點頭，才進了飯堂。

程隽安則和李知淵走進了一旁的一道側門，李知淵道：“還是小姜姑娘想的法子好，咱們不和學生一起用飯，他們也不拘束。”

這“教師食堂”也是姜溯霜想出來的法子，用她的話說，學生們和老師坐在一起吃飯，難免會有些矜持，吃飯也吃不好，幹嘛不把老師和學生們分開呢？

剛好飯堂旁邊有個空置的小屋子，這便利用上了。

屋子裡擺了三張圓桌，每個桌上都有一個青瓷瓶做裝飾。姜溯霜每天都在青瓷瓶裡面換不同的花，沒有花，也會有漂亮的枝葉做點綴。小屋的窗戶敞亮，對着遠處的點墨青山，煞是風雅。

書院裡統共就五個先生，其中一個還不怎麼來飯堂吃飯，多是自己在寝舍自己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