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秀葽,五月鳴蜩。五月初,天氣逐漸變得炎熱,樹林中蟬鳴聲漸起。、
姜溯霜挑了個雨後的涼爽清晨下山趕集。
書院中的池塘已經被匠人們翻過了,姜溯霜打算買些魚苗和荷花種子添進去,一來可以觀賞,二來還能滿足口腹之欲。
這次她抱着慢悠悠遊玩的心思,并沒有帶小黑。但下山的路上她身後跟了兩隻小尾巴,一個是她去哪兒跟到哪兒的竹溪,還有一個是鬧着想跟着下山玩的雲兒。
兩人一路叽叽喳喳,不管是看到一隻吃果子的松鼠還是一隻鑽進草叢的野兔子都要大呼小叫一番,姜溯霜負手走在前面,被吵得頭疼。
山下的觀音廟遠近聞名,轉眼幾天便又是一場集會。廟中香火旺盛,青煙袅袅;廟門口是幾個賣香火的小攤兒,攤前人頭攢動;轉角處還有個算命攤子,穿着破舊道袍的白胡子道人抱着胳膊打瞌睡。這次來趕廟會的人比上次還多些,熱鬧的集市一眼望不到頭。
姜溯霜帶着兩隻小尾巴東瞅瞅,西看看,打算吃個早飯。
馄饨攤兒的生意極好,兩口大鍋冒着熱氣,攤主手中的漏勺帶着皮薄餡大的小馄饨在滾着熱水的大鍋中幾個上下便撈起,傾進描着素荷的小瓷碗中,沖開幾簇碧綠的蔥花。
姜溯霜上山這麼久,别說馄饨了,連餃子都還沒吃過一回呢。她看準了機會,一個箭步沖上去搶到了一個桌子。
“大娘,三碗馄饨!兩大一小!”
“好嘞!蔥花芫荽都要嗎?”
“大碗的要,小碗的不要。”小孩子慣是不愛吃蔥姜蒜這類的。
清晨的陽光和煦而溫柔,斜對面的香火氣順着人群流淌進小馄饨攤兒;燒餅店的芝麻味香得霸道,一陣陣直往人鼻子裡鑽;隔壁菜攤的婆婆甩了甩還帶着泥土芳香的小青菜。
姜溯霜懶洋洋把手臂墊在腦後,狠狠吸了口這人間煙火氣。
“姜姐姐,我要吃糖葫蘆!”雲兒叫道。
路過的小販耳朵尖,立馬在三人跟前停下,“姑娘要幾串?我這糖葫蘆用的山楂又大又紅,味道甜得很!”
“要一串……”姜溯霜忽而看到竹溪圓乎乎的小狗眼,又改了主意,“要兩串兒吧!”
“一共十文錢,小姑娘自己挑兩串兒吧!”小販把肩上扛着的糖葫蘆取下來,讓雲兒慢慢選。
雲兒挑了兩串兒又大又紅的,小販還給拿了兩隻紙袋子裝着。
“吃完飯再吃。”姜溯霜說。
“好。”雲兒乖乖點頭,自發把其中一根遞給了竹溪。
“謝謝小姐。”竹溪的眼睛彎成了月牙兒。
姜溯霜笑着搖搖頭,雖說竹溪同她差不多大,更多時候卻像個小孩子。錢給自己的心理年齡還比她大了不少,姜溯霜私心把她當妹妹看待。
“小姐,咱們吃完飯就去買魚苗和種子嗎?”
“對,你們還想去别的地方玩?”姜溯一下子就看穿了她的想法。
“我想去買匹布。”
“雲兒想買新頭花!”聽到要買東西,雲兒連糖葫蘆都扔到了一邊,“雲兒想要竹溪姐姐給我編漂亮頭發!”
“成啊!但是你們要乖乖吃飯知道嗎?雲兒要是今天把這碗小馄饨吃完,姜姐姐就帶你去買頭花。”
雲兒這丫頭長得瘦小,平時不愛吃飯,連一個饅頭都磨磨蹭蹭好久才吃完,姜溯霜便用這法子讓她多吃些。
一碗大份馄饨顯然都不夠姜溯霜吃,她又去對面買了兩個芝麻燒餅,剛出鍋的芝麻燒餅拿着都燙手,外表烤至微黃酥脆,内裡厚實綿軟,咬一口都掉渣!
姜溯霜一人吃了一個燒餅,竹溪和雲兒一人吃了半個,竹溪吃了大半個,雲兒隻吃了小半個嘗味道。
幾人邊聊天邊吃早飯,姜溯霜找攤主打聽好了地方,吃完飯後可以先去魚市再去花市。
魚苗原本可以從莊子上送來,但姜溯霜想着多養幾種,便自行下山買了。
賣魚的小販們聽說她要買魚苗,一個個都熱情不已,姜溯霜最後挑了個顧客最多,處理魚最幹淨,稱秤最老實的攤子。
姜溯霜向攤主說明來意,對方點了點頭,“草魚,鯉魚,鲢魚都有,隻是得現從家裡的魚塘裡撈,現下是沒有的。”
“我給你留個地址,到時候便送這裡去。”
兩人三言兩語便談好了生意,姜溯霜見他沒有漫天要價,也放下心來。
采購對她來說是最得心應手的事,從前開小飯館兒的時候,每天早上都是她親自去菜市場買菜。
“看姑娘也是懂行的,那草魚,鲢魚和鯉魚都對水要求不高,混養也合适。姑娘一定看好塘子的大小再決定數目,還有混養還講求哪種魚多放,哪種魚少放。草魚可以多放些,鯉魚少放些……”攤主給姜溯霜細心叮囑,她都一一記下。
說起來她自己養魚也是第一次,要的魚苗不多,兩個塘子也隻有約摸半畝地大,三種魚加起來她便買了二百尾。買多少自是聽攤主的,草魚買的多,鯉魚買的少些。
定下價錢和時間,又算了路上魚的損耗,因着要拉車上山,運費還多加了幾十文,姜溯霜最後爽快付了定金,跟攤主約好魚到後再付剩下的。
花市和魚市中間隔着一整條街,幾人又溜溜達達去花市買荷花種子。
途徑幾個首飾攤子,姜溯霜給雲兒選了一個荷花模樣的絹花,又給她買了兩隻栀子花編成的花環戴在手腕上。
小姑娘舉着糖葫蘆蹦蹦跳跳,一臉滿足。
一路上沒遇到成衣店,隻在小攤上遇到賣布匹的,竹溪瞧着卻不大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