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溯霜有想過當程隽安辦書院的事情完完全全在京城權貴面前展開會是如何的景象,許是嘲諷,許是熱切。
但此刻場面鴉雀無聲,最後還是李清竹站出來打圓場。
酒宴重新活泛起來,觥籌交錯的熱鬧擋住了衆人的竊竊私語。
她轉頭看向程隽安,這人神色與往常無異,還伸手夾了塊魚細嚼慢咽着。
似是察覺到她的目光,程隽安微微偏頭,對她道:“怎麼不吃了?可是飯菜不合胃口?”
“沒有,”姜溯霜下意識開口評論桌上的飯菜,“這清蒸魚肉質嫩而順滑,入口即化……”
“不對,”姜溯霜放下筷子,“我是想問你,你怎麼不介意啊?”
不怪姜溯霜多心,程隽安上次因為京中小報焦慮難安的事情還曆曆在目,怎麼不過這麼幾日,就這麼冷靜了。
程隽安嘴角噙着笑意,“姜管事是關心我?”
姜溯霜惱羞成怒,“你能不能好好回答問題?”
程隽安淡然道:“且待明年科舉見分曉。”
說完,他還給姜溯霜夾了一筷子剛剛她誇過的魚肉。
果真是胸有成竹啊……
姜溯霜放下心裡那點兒自己都不肯承認的擔憂,安安心心吃飯。
熟不知坐在對面的老太太把他們倆之間的“互動”盡收眼底,眼中劃過一絲憂慮。
宴會結束後,程隽安被李學士和老太太叫走,姜溯霜則被迎到客房休息。
宴會結束已是下午,他們再趕回書院已是來不及,便打算在京城小住一晚,明日一早出發。
姜溯霜推開門,竹溪已經等在裡面了,見她來了,忙道:“小姐,咱們今日回府嗎?”
“你怎麼這麼心急?”姜溯霜笑道,“趕着見情郎?”
竹溪卻不像往日那般露出嬌羞的神色,反而小臉煞白,“我剛安頓好,便去了平日裡咱們與府上聯系的酒樓,想看看有沒有信件。去了掌櫃的便說尋墨前幾日摔斷了腿,我想回去看看!”
姜溯霜原本慢悠悠倒茶的手抖了抖,她連忙放下手中的壺,“走,咱們現在就回府!”
出門時撞上清墨,二人也來不及同他多說幾句,便急匆匆離開了。
“姜管事——”清墨把話吞回肚子裡,隻好回了程隽安居住的客院。
——
二人随着離開的客流出了府,雇了一輛馬車送到長公主府附近的街道,下車之後竹溪掏錢的手都在抖。
“你快去看看,我來。”姜溯霜輕輕拍了拍竹溪的手。
“多謝小姐!”竹溪已是帶了哭腔,未曾多言,轉身就跑遠了。
長公主府周圍戒備森嚴,平常百姓不能靠近,姜溯霜下了馬車溜溜達達往回走,走到門口剛好遇到姜伯。
“小姐!小姐怎麼突然回府了?這倉促之間,老奴準備不周,未曾迎接。”姜伯滿臉憔悴,勉強提起精神同她行禮,手裡還提着幾方藥包。
“無礙,臨時起意罷了。姜伯,聽說尋墨前些日子摔斷了腿,現在是什麼情況,大夫怎麼說?”
二人結伴入府,來往的下人都習慣了姜溯霜神出鬼沒,行過禮後便有條不紊的幹自己的事情。
“多謝小姐關心。五天前那小子做活時從樹上摔下來,當即便摔斷了腿。老奴找了杏春堂的大夫來看,大夫說需得卧床靜養三月,才能起身。”
“這幾月叫他好好休息便是,府中事務交給其他人做。”姜溯霜又安慰了姜伯幾句,老人家方才舒展了眉頭。
“小姐,今晚想用什麼飯食?小姐舟車勞頓,老奴吩咐府中廚娘去做,小姐就不要親自下廚了。”
“随意做些吃食便好,我先去看看尋墨,竹溪已經去了。”
姜伯聞言有片刻的愣怔,随即道:“竹溪她……”
姜溯霜笑看了姜伯一眼,“姜伯是真不知道尋墨和竹溪的事情嗎?尋墨也到了成親的年紀,不若找個好日子,将二人的婚事辦了。”
“尋墨腼腆,老奴前幾日問起他的婚事來,他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說他對竹溪有意。”姜伯說着,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意思,“若非今日小姐告訴老奴,老奴還不知道兩人是兩情相悅呢!”
“早知他們二人——”姜伯一拍大腿,“欸!老奴這就找他去!”
姜伯沒走幾步,又折回來,“小姐!瞧我這一高興,險些忘了禮數。下人房狹小,小姐千金之軀,實在是不适合去啊!小姐的心意老奴心領了,小姐的閨房老奴日日都差人打掃着,不如小姐先回房休息?”
“無礙,竹溪也在那裡,我去瞧瞧也無妨。”
姜伯拗不過她,隻好帶着姜溯霜去了下人房。
尋墨是驸馬的貼身小厮,住處就在驸馬書院旁的屋裡,雖說不如主人家的屋子寬敞,但該有的一應俱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