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松山下溪水潺潺,姜溯霜坐在水邊的石頭上,仰着頭,一隻手用一方淺藍色的帕子捂住鼻子。
程隽安站在她身後,輕輕托住她的腦袋,“怎麼樣?還流血嗎?取下來我看看。”
姜溯霜依言拿掉帕子,程隽安仔細看了看,松了口氣,“好了,沒事了。”
手裡帕子還沾着她的鼻血,自然不好還給他,姜溯霜把手帕收回懷裡,“這帕子……我洗幹淨再還給你吧。”
“無妨。”程隽安規規矩矩收回手。
“那咱們繼續趕路吧。”姜溯霜起身,離開前先跑到小溪邊照了一下,發現除了鼻子下面,連臉頰邊都有不小心沾上的血迹。
真是尴尬死了,醜死了,嗚——
剛剛程隽安還看了那麼久!
古代環境好,天然無污染,溪水清澈見底。她順手鞠了一捧水洗臉,睜開眼睛的時候,眼前又出現了一條帕子,淺藍色,左下角還繡着一叢翠竹。
這條跟剛被她揣進懷裡沾着血的那條簡直如同孿生兄弟,一個繡竹一個繡蘭花。
手帕對古代人來說有多隐私姜溯霜是知道的,話本裡不是用來贈情郎便是用來寫情詩,方才情急之下,她用了便用了,眼下這情況……
姜溯霜作為一個用慣了衛生紙這種高科技方便便攜産品的現代人,來到大晏之後,出門基本上從來不記得帶手帕。
“擦擦吧。”見她不願意接,程隽安又往前遞了遞。
“我……這……”姜溯霜開始想念竹溪在自己身邊的日子。若是竹溪在,自己哪裡會用到程隽安的帕子啊!
接下來姜溯霜做了一件讓她羞憤了好幾個月,想起來就腳趾抓地開始做眼保健操的事情。她站起身,瘋狂甩了甩臉,甩完後,她擡起頭對程隽安說:“好了!可以走了。”
面前的公子身穿月白色松鶴暗紋的錦衣,端的是一個風度翩翩,但他的胸前的一片衣襟上,卻布滿了大大小小的水漬。
這水漬,在淺色的衣裳上,尤其明顯。
姜溯霜:“……”不好意思了……
幸好程隽安沒說什麼,隻是淡定的看了她一眼,淡定的收回手帕,又淡定的附和姜溯霜的話,然後叫在大路站樁邊反思自己的清墨趕車回書院。
接着便是一路無話,到了書院下了馬車,姜溯霜跟程隽安速速道别,速速回了後廚。
雲兒小寶貝率先看到她,沖過來抱住她,跟她說自己這幾天把狗安照顧的有多好。
姜溯霜立刻把方才的時候抛之腦後,接過雲兒遞來的兔籃子,準備晚上拿出自己給狗安買的梳子給它梳梳毛毛。
此時已是書院吃過下午飯的時候,姜溯霜跟幾位廚娘打過招呼後便帶着狗安回了屋。
天氣漸長,雲兒在院子裡踢毽子,幾個廚娘圍坐樹下聊天,歡聲笑語隐隐約約傳入姜溯霜的耳朵。
還是山上舒服,山上清淨,空切也好。
姜溯霜關上窗戶,說話的聲立馬變小了。
狗安這傻兔子還在籃子裡睡覺。據雲兒說,這肥兔子睡覺的時間一天比一天長。
姜溯霜迫不及待想拿出自己給狗安定制的梳子試試手感,一摸懷裡,一條帶血的手帕滾出來,瞧着有些……難以言表,姜溯霜連忙扔進了盆裡。
接着又掏啊掏,她什麼都沒掏到。
姜溯霜的臉色驟然僵硬,她忽然想起自己從木匠院子裡出來的時候,程隽安說幫她拿,她便順手遞出去了。
所以狗安的梳子其實還在程隽安那裡!
姜溯霜糾結了好半晌,最後順了順狗安的毛,“不是媽媽故意把梳子留在他那裡不給你用的,是媽媽不小心!況且都這麼晚了,再去打擾人家也不好,明日——不,後天,嗯……等哪天有空了再說吧!”
她給自己做了好一番心理建設,最後躺到床上滾了兩圈,沒了竹溪,她連個可以分享心事的人都沒有。
不得不說,自從她心裡對程隽安有了那麼一丢丢,隻有一小丢丢心思之後。今天犯的蠢,或許放在從前她都不會在意,現在卻如同千萬隻螞蟻在她心上亂爬,給她撓癢癢,怎麼着都覺得不對勁!
——
第二天一早,姜溯霜下意識等待竹溪的叫早服務,等了半晌才反應過來竹溪已經不在書院裡了。
姜溯霜躺在床上愣怔片刻,揮去心頭的惆怅,起身洗漱。沒了竹溪在身邊,她不會绾太複雜的發髻,折騰半天幹脆紮了個馬尾,綁了一根暗色的發帶。
打開門深吸一口山裡清新的空氣,又是美好的一天!
遠遠隐隐傳來鋸木頭的聲音,昨日王大娘已經告訴她了,學子寝舍和課舍那邊已經起了地基,工人們幹活麻利,約摸再過兩月便能修好,然後就輪到飯堂這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