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去年招生那日,青松書院前就沒這麼熱鬧過。
書院門大大方方敞着,馬管事揣着名冊在門口點名,叫一個便出來一個。
一群丫鬟小厮趕着馬車烏泱泱湊成一團,伸長了脖子張望自家少爺的身影。更有甚者連家裡主母都來了,捏着帕子抹眼淚,“我家那個傻小子也不知道在這兒受了多大的委屈,連個伺候的都不讓往進去帶!定是吃不好睡不好的!”
一旁摻着人的丫鬟寬慰道:“夫人且寬心,咱們這次把少爺接回去,便不再來了。”
“當然不能再來了!京裡多少有名的大儒辦的書院不去,非是要把人送來這偏僻地方來!這五天不說我那苦命的孩子,單說我便寝室難安的,生怕他在這地方冷着餓着!他爹又是個不管家裡事兒的,孩子前日便送信來說想回家,書院還不放人,偏說一定要待夠五日!”
丫鬟一邊安慰主母一邊轉着眼珠子找自家少爺,“出來了出來了!少爺出來了!”
“娘!”,母子兩個像是多少天沒見似的,抱作一團狠狠哭了一場,才相攜上了馬車。
姜溯霜看喜劇似的看着眼前這鬧哄哄的場面,咂咂嘴,“你不出面去看看嗎?”
程隽安拉着她往樹後頭挪了兩步,“這些人既然留不下,便沒什麼好看的。就算我出面,也不過是上來讨債,說我如何薄待他們家的心肝。”
姜溯霜一下子笑出聲,“這你倒是沒說錯,就是不知道鬧出這麼一遭,有沒有留下什麼真的好苗子。”
“往後便将試讀列為入學的第一項要求罷,”程隽安道,“免得日後再生出這一樣的争端。”
不過多時,書院門前的人便散的七七八八了,等人都走完了,二人才從樹後出來。
馬管事正要關門,眼尖的瞧見二人的身影,“院長,姜管事!今日回來的可趕巧,這些少爺可算是給伺候走了!這幾日煩得很!”
“可有人留下?”程隽安問。
“倒是有兩個小公子留下,這幾日做什麼都能吃苦,讀書也認真,隻是從前在家裡受了冷落,基礎不大好。”馬管事歎了口氣,“兩人上山時便隻有一個小厮領着,丢下銀子便走了。都是家中庶子,不在父親面前受寵,若是好好讀書,日後也能為自己掙一分前程。”
程隽安颔首,“日後每次書院招生都要讓學子們先入學試讀,便麻煩馬管事了。”
馬管事方才還喜氣洋洋的臉立馬變得苦兮兮,卻也知道這法子不錯,若是執行的好,日後可以省下許多麻煩,便連聲應下。
沒多做停留,姜溯霜轉身去了後廚,最近事情可多,她這幾日都沒回來,不知道耕地的事情弄的怎麼樣了。
“這東西怎麼這麼臭!”
“是啊,莊子上的人急匆匆送來,就說讓我們趁着新鮮快些處理了。我方才打開箱子一看,還在水裡活蹦亂跳的!湊近了還是一股難聞的味道!”
“這東西縣裡集市上都少見,偶爾見一次一斤賣得比三斤肉都貴!瞧着長得跟平時在村裡河邊撈的也差不多,隻是大了些。”
“快些合上快些合上!難聞得很!”
後廚方才正在卸貨,一片亂糟糟的,還撒了不少水在院子裡,一群廚娘圍着幾個箱子轉。
姜溯霜剛到院門口呢便聞到一股海腥味,她不是海邊長大的人,平日也不怎麼吃這海魚海蝦,都是偶爾吃一頓換換口味,如今卻是有些想念了。
來到大晏之後,她也在宮裡的宴會上,京裡的玉樓春和幾家大酒樓吃過,另有一家南邊來的專門做海鮮的鋪子她還沒機會去嘗,倒是還沒機會在書院裡做過。
“管事回來了!”
“姜管事!”
“回來啦?快來瞧瞧這東西怎麼吃?送貨的說是從海州那邊送來的貨,竟還是活的呢!這蝦子可比我們在村裡河中撈的大了不少!梅娘倒是吃過,她也不知道是怎麼做的。”
姜溯霜看着面前箱子裡活蹦亂跳的蝦,“這東西可比咱們做的紅燒肉簡單多了,便是處理好之後煮熟了簡單蘸醬油都好吃!”
廚娘們沒吃過這些東西,依着姜溯霜的說法便好奇起來,“平時河蝦我們也是煮着炒着便吃了,這海蝦姜管事教教我們罷!”
“那咱們書院中午便吃這個,雲兒,待會兒定下所有菜品便去将飯堂門口的每日餐飯改了。對了,還要注明若是吃不得魚蝦,便不能吃這個,河魚河蝦常見,這個卻不多見。現在書院裡又來了不少新人,得好生提醒一下那些學子們。”
如今雲兒跟着程隽安讀書,也已經寫得一手好字,後廚每日的菜單便是她負責寫的。
蘭嬸兒道:“這魚啊蝦啊,有的人吃了身上會長小疙瘩,癢癢的,還會嘴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