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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液滑進玻璃杯,兩人從沙發上換到地毯上坐着。
唐逸楓還是沒忍住開口問她,“你今天好像心情不錯?”
第一口酒終于入腹,酒精在腸道裡百轉千回,舒望看着唐逸楓說:“因為你來了,所以我很開心。”
舒望的視線轉到前方,手指捏了一下酒杯。
唐逸楓心裡暗叫糟糕,頂不住,明明舒望以前不會這樣講話,又直白又撩人。
她看看舒望,又看看對方手裡的酒杯,心想對方這四百多天裡被魂穿的可能性有多大。
看也看不出結果來,但這話還是讓唐逸楓揚起嘴角,“你怎麼今天……”,這麼會撩。
“我去搜了網上的帖子,離婚夫妻如何修複關系……人家說重點是要多溝通多改變,我覺得我們确實需要。”
這句有些好笑的話,舒望說得很認真。
唐逸楓終于沒忍住笑出聲來,“你如果去什麼百合bot投稿問,也許還能靠譜點。”
舒望倒是沒笑,腦袋低下,好像在思考可行性。
“好,等我再去問問。”
她這麼認真,唐逸楓反倒不好意思笑了,“哎,你……還是别了。”然後又小聲叨叨,“我們也沒離婚,也沒分手。”
結都沒結過,哪來的離,唐逸楓心裡小小歎氣。
舒望抱着膝蓋坐在沙發上,就這麼看着她,這個眼神讓唐逸楓心醉也心碎。
還是這樣,她一個眼神,自己就想把一切都給她。
其實舒望說得很有道理,就像她們剛剛聊到舒望的工作問題,以前唐逸楓好像從沒有想到過問問舒望喜不喜歡。
即使她們曾經交往過那麼多年,即使她們曾經做過無數次最親密的事,她們對彼此的了解也存在很多盲區。
唐逸楓有自己難以啟齒的想法,舒望也有不想多提的事情。
很多細節和當下的想法被愛意遮蓋,愛是真的,埋下問題的種子也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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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說唐逸楓眼裡的舒望是什麼樣子的,她給不出确切的形容詞,她覺得舒望就像冬日裡柔軟的羊毛衫、熱乎的柚子茶、團在沙發上睡熟的小貓。
表面上的她永遠都很淡然,她不曾流露出對什麼事物深切熱愛或者痛恨的樣子,也從沒見過她跟誰面紅耳赤地争吵,更别提情緒崩潰了。
唐逸楓從沒見過舒望情緒崩潰的樣子,她覺得舒望的情緒比黃金還要穩定。
唐逸楓覺得舒望對于很多事情好像都是“無可無不可”的态度,就連每次要舒望陪自己去做一些臨時起意的不靠譜事情,她也都會答應,像什麼半夜開車去看日出、廢掉旅行攻略開始瞎逛,諸如此類的事情。
她從沒拒絕過唐逸楓任何事情。
隻有一件事例外,就是分手這件事。
唐逸楓還記得自己提出分手的那個瞬間,自己臉上挂了淚,舒望卻扯出一絲笑意。
“我不同意。”
她清楚得聽見舒望這麼說着,心痛,同時又伴随着一絲微妙而複雜的喜悅。
交往是唐逸楓提出的,她一直以為自己才是這段關系的主導者,直到她說出分手後的那個瞬間她才發現,原來舒望才是她們這段親密關系的掌控者,她是所有權力的主宰,生殺予奪都要随她。
如果她不答應,自己不能親吻她。
如果她不答應,她們不會開始戀愛。
如果她不答應,她們也不能分手。
兩個人的關系走到什麼境地彼此都心知肚明,先開口的人其實最心軟,她将自己的一部分自我讓渡了出去,軟乎乎的肚皮朝外,面對不知道是尖刀還是親吻的不确定。
權柄交給别人,自己等待審判。
這個心軟唐逸楓絕不是說提分手的自己,而是此時此刻,正在努力想跟自己溝通的舒望。
舒望她一個被提分手的人,主動暗示自己見面,主動說想念,主動說玩笑話調節氣氛,隻是想讓唐逸楓放松下來。
她做這些的時候暫時把自己的面子放到一邊,隻專心于挽回她們之間的感情這一件事,唐逸楓隻要一想到這些就會覺得難受和心酸。
四百多天的分别後,那些當初讓唐逸楓提出分手的原因又變得模糊起來。
她們之間的感情不需要挽回,或者說,出問題的從來都不是愛情。
在抓起車鑰匙下樓的那個時刻,唐逸楓并沒有想清楚自己和舒望以後該如何,而在舒望主動伸出手的現在,唐逸楓清楚意識到自己不忍心讓這份小心翼翼落到地上碎掉。
也許,我們都可以再努力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