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宴臨近結束,衆人合照完,舒望在外面接工作電話,桌上隻留下唐逸楓和陸識薇兩人。
陸識薇兩隻手拄着臉,對一旁的唐逸楓說:“真羨慕你們啊,感情都這麼好。”
周玲和男朋友沒有中畢業即分手的魔咒,從校園到社會,現在一路步入婚禮殿堂,中間磕磕絆絆許多次,最後也都順利渡過難關。
唐逸楓和舒望也相戀六年沒分開過,陸識薇自己保持母胎單身這麼多年,碰上這種團圓美滿的場合,再不動凡心的人,也會有一瞬間的落寞。
唐逸楓就笑她,“羨慕你也談呗。”
“我才不,戀愛還是看别人談的有意思,而且……”陸識薇掏出她抄來的座右銘——“談感情,那多傷錢啊。”
陸識薇越長大越不愛與一大群朋友出去玩,after party之後的失落感會淹沒她,看好友一對兒兩對兒的回家,她自己坐上回家的公交車,說不孤獨是假的,可她也無法接受搭夥兒吃飯、搭夥兒玩樂的戀愛隊友關系,待在屋子裡等拿着真愛牌子的那個人闖入太難。
也許到三十歲四十歲她還會是自己一個人,可也無所謂了,誰都要接受人生本就是孤獨的這件事,天大地大沒有她搞錢重要。
唐逸楓想到什麼,問她,“你家裡人沒催你麼?”
說起這個陸識薇頭也大,“催啊……”
他們那些家長好像天生就有些配對癖好,像是應了什麼傳統審美裡對稱和雙數的吉祥感召,看不得人形單影隻,朋友同事的孩子都想張羅着相親,更别提自家孩子。
“反正現在天高皇帝遠,誰也管不到我。”
陸識薇把手放下來,轉頭看唐逸楓,“不過我還真沒想到,你跟學姐能在一起這麼多年。”
唐逸楓莫名其妙,“有什麼沒想到的?”
“你們那些什麼文藝青年,文學描述叫風流多情,通俗話來講就是胡搞瞎搞,我認識的人裡還真沒一對兒拉拉比你們長久。”
唐逸楓不樂意聽她這話,馬上開怼,“啧,你怎麼還群體攻擊上了,你要這麼說,那藝術專業更是重災區,你可倒是連戀愛都沒談過。”
末了又補充道,“我身邊認識的人都好好的,都挺長久的。”
她跟舒望也會長長久久的,就算不能結婚,不能像好友一樣舉辦婚禮,她相信她們也一定會如現在這般細水長流下去。
陸識薇手拿酒杯,跟唐逸楓面前桌上的杯子碰了一下,“都挺好的就好。”
“要是詩晴也在就好了……”
唐逸楓默然幾秒,“周玲說問過她了,她說家裡有事兒,不方便過來。”
黃詩晴休學後,聽說在老家找了份兼職工作,一開始她們還常有聯系,後來畢業,大家天南海北的見不到面,聯系也越來越少。
“你說你當初……後悔麼?”
“嗯?什麼?”
“沒讀上研呗。”
“哦,還行吧。”
身上背了個記過處分,轉年争保研名額就沒唐逸楓什麼事兒了,她綜合成績第一,本來十拿九穩,結果自動讓座給後面人,陸識薇都替她可惜。
“讀上了又能怎麼樣,讀完畢業正好20年,就業形勢更嚴峻了。”唐逸楓笑笑,“而且當時……還挺有意思的吧。”
她本來就沒把這當成什麼大事,自己做的事情,自己承擔後果而已,就算有人告訴她,這事兒會影響自身學業,當時的她也不可能袖手旁觀。
人生談後悔都是些無用的事情,過去時光裡的自己做任何決定都是有其原因的,向前看才更重要。
而且黃詩晴已經把那件事情翻篇了,她在很努力地過好現在的生活,那件事她們誰都沒有再提,如今想起來都是些過往回憶。
“是挺有意思的,被追着滿學校跑。”陸識薇繼續道,“聽說那老混蛋後來跑去外地一學校了,我沒事兒就上網搜他名字罵兩句。”
唐逸楓坐直,“哪個學校?我去做幾個矩陣号罵他。”
兩人說說笑笑,陸識薇再飲過一杯,看賓客告别離開,侍應生收拾起桌面杯盤,淺淺歎口氣道,“我有時候覺得,像周玲這樣也好,回老家找個工作,又安穩又踏實。”
待在父母身邊,不會生病了沒人陪,也不會擔心被房東趕出去,有個穩定收入,能解決得了自己吃飯問題就萬事大吉。
唐逸楓對此話沒發表什麼看法,隻是問她,“你不做你那個大導演夢了?”
一句話又戳到她肺管子上,“……大個屁的導演,我現在幹的什麼你又不是不知道。”
唐逸楓安慰她,“廣告導演也算導演。”
“你……”陸識薇讓她氣到,“我不跟你一般見識。”
那個畢業旅行時大喊着要拿奧斯卡的女生,此刻也蔫了,“别人都是什麼專業影視學校畢業的,拉人脈,搞小圈子,我也混不進去。”
之前有幾次她硬湊去飯局,一桌人聊什麼她也插不進話,幾個早有成就的男生吞雲吐霧高談闊論,女生更像是個裝飾品坐在一旁,想起就不舒服。
“也許我就沒那個天賦吧。”
唐逸楓想不出什麼勸慰的話,隻好滿了杯子再與她碰一個。
舒望回來,她們也到了要離開的時候,陸識薇又打起精神來,笑嘻嘻與兩人道别,“走了啊,回北城再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