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逸楓把盤子往她那邊挪了挪,心想自己上班生産的那些文字垃圾,她很難稱之為寫作。
她倒也不是對自己的工作一點沒熱情,隻不過最有熱情的時刻就是發工資發獎金的時候,熱情都用在了這點,多的是一點沒有。
舒望又挖了一勺她這盤,唐逸楓就知道她是喜歡自己盤裡這個味道的,伸手把自己這邊的樹莓巴斯克換給她。
唐逸楓稍稍猶豫過,問對面人,“你會不會覺得我想法有點天真啊?說不喜歡就辭了職,想做的事也不怎麼靠譜。”
好像有點任性,又好像有點缺乏責任感。
“不會啊。”舒望回答得很自然,看過她一眼,“為什麼這麼問?”
“就是……”唐逸楓嗯了半天也沒說出什麼,不知道為什麼,真等辭了職,她又矯情起來,開始反思自己是不是過于沖動。
舒望見她眉心都蹙起,彎起食指指節,輕輕敲開那處,“情緒不好就休息一下,或者換個環境試試,别那麼為難自己。”
“不用想那麼多,有想做的事情就挺好的。”
-
變成社會閑散人員的第一件要事,唐逸楓把所有手機鬧鐘都關了,周一睜眼看到時鐘顯示十一點,唐逸楓在被子裡翻了個身感歎,好奢侈啊,舒服到讓人有罪惡感。
舒望也沒叫她,就留她睡了個昏天暗地。
唐逸楓趴在床上,給舒望發去消息,‘我睡醒了’
‘好幸福啊’
半分鐘後,舒望回了個面無表情的表情包,再順帶一個‘。’
唐逸楓埋在被子裡笑起來,不再去逗還要上班的苦命人。
洗漱過後,她給自己簡單弄了個早午飯,邊吃邊盤算起自己的小金庫,工作幾年攢下的積蓄其實并不多,少了工資進項,支出也得看着數字好好規劃。
每個月要打給唐觀山三千,這算一項固定支出,剛工作那年是一千,随着她收入增加,她也給這部分支出增加了。當年放狠話說了要還他生養教育的花費,她就一定會說到做到。
自從那個暑假吵完架,唐逸楓和唐觀山的關系進入到一種更為沉默的境地,大學後兩年的假期她都沒有回過家,留在北城打工或實習,工作後沒了寒暑假,就更沒有時間和必要特意回海市。
每年隻有兩個時間點她會回家,一個是春節,一個是她媽媽季秋蘭的忌日。可他們從未一起去過季秋蘭墓前,父女兩個安靜吃完幾餐飯,相安無事地度過幾天。
隻不過今年這兩個時間點唐逸楓都沒能回得去海市。
也許這輩子他們的關系也就這樣了,也許随着他們日漸老去,這種相顧無言的境地能有所改善,唐逸楓都不強求,維持在現在這樣也沒什麼不舒服的。
除此之外的固定支出還有每月要向她和舒望的共同小錢包轉三千,生活費這方面,舒望初時總想全部包攬,估計是看她那實習工資少得可憐,後來在唐逸楓的堅持下,變成了兩人均攤。
話雖如此,什麼物業取暖停車費,舒望都一概沒提過,唐逸楓總會想辦法從别的地方填補回去,給她油箱加滿,或是提前交上水網電,或是給她買禮物。
對于她這種非要分清的做法,舒望交涉無果後,也不管她了,反正到節假日她會直接砸紅包過去,唐逸楓不收她就裝生氣,這辦法百試百靈。
想到這唐逸楓又發愁起來,在錢這方面,總是舒望付出得更多,也不知道她自己什麼時候才能追得上。
-
梳理完财務狀況,唐逸楓給劉正清打去了電話。
剛結束午休的劉正清在電話那頭打了個哈欠,“喂,你這大忙人怎麼有功夫給我打電話了?”
“有好消息告訴你。”
“什麼?”
“我辭職了,恢複自由身了。”
唐逸楓愉悅的聲音正正刺痛周一痛苦中的劉正清,他在電話那頭都要咬牙切齒了,“嚯,恭喜,這對我可是天大的壞消息。”
“除了這個呢,你總不至于為了這特地打電話來跟我嘚瑟吧?”
唐逸楓聽他這話笑了下,不理會他的不滿,“我來問問你,你們出版社之前那個文學比賽,今年還辦麼?”
劉正清研究生畢業後也留在了北城工作,知名出版社下的小編輯一個,這些年他們也沒斷了聯系,隔幾個月就會和還留在北城的朋友,像是唐逸楓、陸識薇等,一起吃飯聚一聚。
“這事兒我得問問去,按理說是有的,但今年一直沒消息,估摸着可能沒戲了。”
“沒辦法,年景不好啊,這可能也得推遲了。”
唐逸楓聽完表示知道了,“那有消息再說吧。”
電話對面的人“嘿”了一聲,又接着道,“你問我這個幹嘛?你要投啊?”
“沒譜的事兒呢,我就問問。”
劉正清聽慣了她這種話,“你要這麼說,那你就是有想法。”
自家出版社的比賽,劉正清自己也不是一點沒想法,隻不過接連被斃了幾篇後,他也熱情冷淡下來,但這不妨礙他看好唐逸楓,“我覺得你挺行,你試試吧。”
兩人閑扯兩句,唐逸楓這邊是語氣輕松和順,對面劉正清倒是蔫了吧唧有氣無力的。
“你聲音怎麼聽着這麼喪啊,心情不好?”
“又吵架了呗。”
能跟誰吵,肯定是萬欣了。
劉正清和萬欣這些年分分合合無數次,往往是上個月一個大吵分手,下個月就立馬和好,兩人都年近三十,這兩年消停了點,沒再讓一圈朋友們勸完這個勸那個。
所以在唐逸楓眼裡,還覺得他倆感情挺好的,沒準會好事将近,此時又聽聞他倆吵架,稍許不解起來,“你們又吵什麼啊?”
劉正清歎了口氣,語氣躊躇,“嗐,反正就那點事兒呗,一句兩句說不清楚。”
“主編過來了,我不跟你說了啊,回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