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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逸楓又在酒店裡睡了三天。
睡醒後吃一餐飯,上個廁所,然後繼續倒頭就睡。
睡覺是很好的逃避,睡着了就什麼都不用想,或許因為還沒過頭七,唐觀山也不會去到她的夢裡,誰都沒有出現在她夢裡,夢裡很清靜,很安全。
她再次分不清白天與黑夜,這也很好。
她覺得很好,可舒望不覺得。
第一天,舒望這樣問她,“要不要出去?我們一起去海邊走走?”
她搖搖頭拒絕。
第二天,舒望又問她,“我們去商場買幾件衣服吧,這些都該換洗了。”
她說自己不想出去。
第三天,舒望直接拖着她出門,她踩在路上髒黑的雪面上,腿腳發軟,走了十分鐘就蹲在路中間停下。舒望不忍心了,帶着她回了酒店。
她回到酒店睡不着,就把自己整個人蒙在被子裡,硬逼自己睡。
再次醒來時,唐逸楓發現舒望這次并沒有替她拉上窗簾,外面天藍風清,冬日陽光溫暖耀眼,很好的天氣,襯得她更不好了。
這個酒店房間是舒望特意去換的套間,唐逸楓在卧室睡覺時,她就在外間辦公,門是不會關上的,她面對電腦時也要确認唐逸楓就在自己眼前。
唐逸楓人是醒了,但卻沒起來,她向門外看去,舒望沒在那張小椅子上。
外間有隐約的對話聲傳來,她在打電話。
她像是站在窗邊,隔着一堵牆,聲音并不明晰,可唐逸楓還是聽清了。
“你給我批一個月的假,就從我不在那天開始算。”
……
“臨市的驗收我去不了,設計工作我交接給張姐她們,她們解決不了的問題我遠程處理。”
……
“你不同意我也沒辦法,我現在回不去。”
……
“或者我現在就提交離職申請,一個月後直接解除勞動合同。”
……
辭職這兩個字刺激到唐逸楓,像是壓垮廢墟的最後一粒沙,她眼睫顫了幾下,聽見舒望挂斷電話,先一步把眼睛閉上了。
心裡有個小人跳出來跟她說,看吧,你隻會拖累别人。
唐逸楓其實知道的,當年家裡吵成那樣她媽媽都沒有離婚,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顧忌着自己當年還小,不想讓她成為單親家庭的小孩。
季秋蘭抱着她說“隻要你好就好了”,她聽明白了的。
她爸爸選擇放棄治療,也是不想變成一個癱子,或者一個花錢買命的累贅,怕她放棄北城的前途回到海市。
唐觀山沒動她給的一分錢,她看明白了的。
如今舒望也要因為她辭職。
或許她天生就帶着什麼不祥的運勢,所有跟她沾邊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都要被她拖累。
這糟糕透了的基因,或許她也會是個短命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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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望在卧房門口站了一會兒,走到床邊坐下,唐逸楓還閉眼躺在被子裡,她俯身,隔着被子輕輕抱着晃她,“中午了,該吃飯了。”
她的聲音好溫柔,像新雪融化在耳朵裡,唐逸楓聽着鼻酸,不敢睜眼。
唐逸楓裝睡,可是顫抖的睫毛出賣了她,舒望伸手去揉弄她的耳朵,“小懶蟲,别賴床了,快起來。”
她還是沒有反應,舒望又放軟聲音,“快一點了,我還沒吃飯,你陪我吃午飯好不好?”
唐逸楓終于睜眼了,沒辦法不睜眼。
她知道自己醒了,她是故意的,她知道自己聽了這話一定不會不理她。
“你想吃什麼?我們出去吃吧。”
舒望托着她的肩膀把她半抱起來,幫唐逸楓把睡亂的頭發一點點歸位。
唐逸楓隻是低着頭,看舒望的衣角,“都好,就在房間裡吃吧。”
“可以,那你吃完了要跟我出去走一走。”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