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玲:“這樣,你等我過兩周,周末去找你們,咱310寝室一起來個故地重遊。”
黃詩晴:“好啊,等軍訓結束吧。”
周玲:“到時候學校還讓不讓進啊?我看現在大學門口都安上閘機了,是不是得刷卡啊?”
陸識薇:“你把你那大濃妝卸了,不然門衛肯定攔你。”
……
唐逸楓和舒望慢幾步走在後面,偶爾跟視頻裡的周玲揮揮手。校園裡增添了很多迎新标志,當作拍照打卡地用,唐逸楓記得她畢業那年學校裡也有類似的牌子,她指了指其中一個跟舒望說,“你那時候拍畢業照我都沒去,好後悔啊。”
“我當時還在想,會不會有喜歡你的人,要借着這個時機跟你一起拍照。”
她還好意思提這個,舒望不鹹不淡地開口,“拍了啊,挺多個呢。”
“真的?”
“真的啊。”
唐逸楓果然非常在意,繼續追問,“男的女的啊?”
“都有吧。”舒望感覺唐逸楓在捏自己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挺不滿的樣子,于是她又扇了一句風,“你要是來了,也是其中之一。”
“那我跟他們能一樣麼?”
“有什麼不一樣?”
唐逸楓站定,揚起笑看着舒望,“你喜歡我。”
這人還挺大言不慚的,舒望忍不住也笑了,繼續往前走。
那邊陸識薇在屏幕裡跟周玲拌嘴,唐逸楓走到黃詩晴旁邊問了一個很想問的問題,“為什麼又考了北城大學啊?沒想過選其他學校麼?”
黃詩晴老家離這裡不算近,而且當年還發生過那樣的事情,唐逸楓覺得如果是自己的話,也許不會再想回到這裡。
黃詩晴想了想說,“因為……我覺得當時在這裡跟你們一起上學還挺開心的。”
“如果有一個機會重來,我還是想從這裡開始。”
“而且我覺得,從哪裡跌倒,就從哪裡爬起,也算是給我自己脫敏了吧。”
二十歲的她在這裡遭遇到的那些壞事情,如今再想起來,或許不該用釋然這個詞來形容。她還是不理解為什麼能有人做出這樣惡劣的事情,甚至被人揭發後也沒受到多嚴厲的懲罰,但她決定不将這些遭遇怪罪到自己身上。
罪犯說過的話她一直忘不掉,那些惡心的手還是會在午夜夢回的時候去到她的夢裡,她覺得自己不應該隻是縮在角落反複被這些記憶折磨,她要走出來面對。
那不如幹脆回到同一個地方,将這篇殘章續上,也補一補自己心裡的缺漏。
這些年黃詩晴照顧卧床的母親和年幼的弟弟們,自己找了一份家附近的超市收銀工作,兩頭奔波,勉力維持生計。直到兩年前,母親病逝,父親回到家中,弟弟們都有了照顧自己的能力,她覺得也該是時候繼續過自己的人生了。
當年休學的學籍隻能保留兩年,沒法兒回來接着完成學業。去年她就考了一次,可多年沒碰書本,腦子也不如十幾歲那樣靈光,離北城大學的分數線差了幾十分。這事兒她誰也沒告訴,家人也沒告訴,緊接着就開始準備第二年的考試。
拿到錄取通知書後,家裡人都不理解她的舉動,也不支持,她怕受到阻礙來不了,也怕自己臨陣脫逃,所以直到搭上火車啟程的那一刻,她才告訴唐逸楓她們,不想她們跟自己一起落個空歡喜。
這幾年打工攢了些錢,重新讀書時也需要半工半讀,即使身後再無一人支持,可她還有她自己。
二十八九歲重讀本科四年,收益大麼?也未必,在這個遍地卡年齡招工的時代或許實用意義不大,但對黃詩晴來說,這是她邁向新生的第一步,這一步也必須從這裡開始。
誰心裡還沒點執念了?
那些命運課堂沒有教會她們知難而退,直面困境的勇氣永遠是世間第一寶貴的東西。
花謝了會再開,過完二十歲還有三十歲,隻要不是這一刻就得死,人生永遠都會有選擇的機會。
黃詩晴在宿舍門口送别三人,仰頭看向天空——
好藍的天,好刺眼的光,北城的廣闊天地,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