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打過照面的女孩坐在了顧亦安的對面,背對着大門的位置,現在她也不太方便去在意顧客的進出。
将桌面上最後一點殘渣收拾幹淨後,顧亦安環顧起四周。
不知是不是因為用餐時間快要結束的緣故,火鍋店裡又恢複了正常。至少,在顧亦安看來,現在她能完全看清每個人的五官。即便每個人的臉上都像是蒙上了一層黑灰色的布,但嘴角勾起的笑容倒是非常美好。
她突然想起了自己究竟是在哪裡見過那個離奇死去的中年男人,還有坐在自己對面正聚精會神玩手機的女孩。
一切的一切浮出水面,所有的線索都一并串聯了起來。
放在口袋裡的紙條已經感覺不到任何溫度了。顧亦安起身徑直走到了女孩的旁邊,望着手機屏幕裡暴露出的雪花圖案,她伸手拍了拍女孩的肩膀,輕聲開口:“吃完你就要走了嗎?”
“啪嗒——”手機悄然滑落在了桌面,女孩轉頭對視上了顧亦安。黑漆空洞的眼眸裡流淌下了兩行猩紅的血淚,她開心地點了點頭,聲音嘶啞:“嗯,我終于要走了,終于…”
她的臉上還殘留着深淺不一的幾道劃痕,可并不妨礙身前是個美好的女孩。
顧亦安抿了抿唇,朝着她揮了揮手。
女孩是嚴彪的最後一位受害者了,而遇害的地點恰好位于顧亦安家裡不遠處的小巷子裡。
那天晚上待在醫院裡盤點完成的她,離開時與嚴彪擦肩而過。顧亦安記得男人粗重的呼吸,也看到了跟随在男人身後的黑影。
凄慘死去的中年男人名為嚴彪,那樣的死相是罪有應得。她想起了擦肩而過時,耳畔傳來的來自黑影的嘶吼。
這個喜歡深夜尾随女性偷襲的惡心家夥,最後的靈魂也不會輪回。他會永永遠遠待在萬劫不複的深淵,日複一日的被他所傷害過的女性片片淩遲。
大概是火鍋快要吃完了吧。顧亦安低頭,看到了女孩的碗裡飄散出了點點星光。
她的時間也快到了,于是又落下了最後一句話:“到時候出門記得望右邊走,那裡有出口。”
顧亦安沒能聽到女孩的回答,剛想離開時,面前卻突然出現了一隻好看的手。
視線再逐漸上移,顧亦安與唐清越對視上了。
她的長相顧亦安不熟悉,搜羅了腦海裡所有的線索都對不上号,更不明白她為何會踏入到這裡。
“要一起走嗎?”
清亮的聲音落入了耳畔,顧亦安瞥了一眼白皙的手指,最終隻是搖了搖頭,反手扯住了她的圍巾。
“這樣就可以了。”
火鍋店内依舊明亮,兩人一起走出店門的時候,所有黑暗的地方再次恢複了光亮。
熱熱鬧鬧的嘈雜喧嚣讓顧亦安意識到現在又回到了商場内部。可偏偏這裡不是熟悉的一樓,而是位于頂部的電影院。
電影院的面積挺大,彌漫着的焦糖爆米花香氣甜膩。臨近電影的播報聲不絕于耳,人聲鼎沸,看起來又回到了原來的世界。
顧亦安低頭,看到自己還扯着唐清越的那條圍巾。
不好意思地松開後,身側的唐清越長呼出一口氣,打量了眼最新上映的是什麼電影後,又輕輕朝着顧亦安開口了。
“你有什麼想看的嗎?我知道你現在很疑惑,但我們隻有一部電影的時間。”
顧亦安眨了眨眼睛,恰好趕上了一部電影結束,出來的觀衆擁擠,讨論電影劇情的聲音不絕于耳。
她張了張嘴,随口說了一部電影的名字。
唐清越笑笑,沒有說話,隻是領着顧亦安順着觀衆通道來到了一處隐秘的包廂。
燈光昏暗,顧亦安從未知道熟悉的電影院内竟還有這處地方。一路走過來的通道拐彎抹角的,不過進入到的房間内部卻是幹淨整潔,内裡散發的味道和唐清越身上的很像。
房間的面積很大,但絕大部分地方都存放了碟片。一整面被改造成書櫃的牆上,密密麻麻塞滿的碟片讓顧亦安看了眼花缭亂。
碟片上的封面她更是聞所未聞,而且不刻字,讓她猜不透内容。
顧亦安将剛剛随手買的一桶爆米花放在桌上後,随意抽出來了一張薄薄的碟片。
圓形的碟片邊緣光滑,拿起來時沒有粗糙的手感。而碟片的正面,則印刻着一張猙獰的面孔。似笑非笑的恐怖面龐讓顧亦安忍不住仔細打量起來。
碟片的重量很輕,握在手中基本感覺不到什麼負擔。随意轉動着碟片,顧亦安又聽到了唐清越輕笑的聲音。
“你挑感興趣的就行了。”
顧亦安擡頭,面對着一衆扭曲的人臉,她的手指流連過一張張光滑的邊緣,最終将自己想要的那張抽了出來,伸到了她的面前。
“這張就好了。”
碟片在燈光下散發着灰暗的光芒,唐清越低頭望着封面裡那張惡心面孔,點了點頭,聲音了然:“我就知道你記起來了。”
老舊的碟片機緩緩開始轉動,那張薄薄的碟片在内裡悠悠旋轉。燈光完全昏暗了下來,極輕微的“沙沙”聲在房間内彌漫。
不知是因為信号緣故還是碟片的年歲久遠,播放出的效果不是太好。畫面灰白而扭曲,将影片主人公的臉拉得很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