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淚,順着林皓卿的眼角悄無聲息的滑落,嚴景铄的怒火輕而易舉的平息。他盯着林皓卿緊閉的雙眼,企圖從中看出任何線索,哪怕林皓卿肯對自己眨眨眼,他也能接受這個“地下情人”的身份。
可林皓卿不願意。
他就要做明月,他不舍得一身清輝照到别人,他就偏偏要留給不解風情的穆申!那個一年到頭都不回家的男人!
他那麼單薄,脊骨的形狀總讓人聯想到弦月,那麼倔強,永遠站在自己執着的位置,頭破血流也不肯離開。
明明......
嚴景铄咬牙,剩下的話碎在嘴裡,和着血狠狠吞了下去。
“再見!”
衆人一臉複雜噤聲,目送嚴景铄背影徹底消失在純白的邊緣,紛紛若無其事的恢複之前的探查。江菱和陶念念扶着林皓卿到角落休息,穆母則守在原地——那裡是他們确認過最後一個标簽的位置。
林皓卿一點力氣都沒了,靠在江菱肩上,指尖顫抖,嘴唇也發白,這是情緒劇烈起伏的後遺症。
“為什麼啊小林。”江菱眼淚都要下來了,一邊撫背順氣,一邊擦他眼角的淚:“我從沒見你生這麼大的氣。”
“對啊......”
這句話輕輕落在林皓卿眉間,緊蹙的情緒猛然松開,無力感和空落落的怨恨漫了上來。
怎麼沒見過?穆申,每次都是為了穆申。
在京城枯守的日日夜夜,在四海市房間裡的不解絕望,以及在這裡——為了堅守身為穆申妻子的榮耀,趕走了唯一能救他們的關鍵希望。
穆申,穆申,他到底——
他到底長什麼樣來着?
林皓卿眨眨眼,情緒退潮般散去,劇烈的起伏和崩潰在一片純白中煙消雲散。
婚姻,真是有趣的東西,他回味着起伏的餘韻,兀自笑了一聲,漫長的痛苦終于來到情緒的邊緣,沒想到婚姻能把他的底線拉到那麼遠、那麼低。
“小林......”
林皓卿歎了口氣:“我沒事了,謝謝你們。”
情緒在此處實在多餘。
一行人安靜的圍在一起。
“我和......一共貼了99個貼紙芯片,然後就遇到了你們。”
穆母點了點頭,默契的回避了不相關話題:“現在數到了第69個,還有30個。”
貼紙芯片之間的距離大約有50cm,也就是說,目前她們距離出口不到150m。
“假定空間沒有發生移動,那麼隻需要檢查150米範圍内所有的牆面,很快就能找到出口。”
可是,在這樣異常詭異的空間,規則和常識一片混亂,奪走人類時間的怪地——空間真的不會移動嗎?
“保持安靜,”穆母摸了摸地闆:“不要再引出剛剛那種怪物了。”
衆人牽成一長串,以穆母所在的最後一個标記處為圓心,擴展出去尋找牆壁上的出口。
長久的純白讓人視線模糊,由于長久沉默,嘴唇發幹的黏連在一起。
純白和漫無目的放大了虛無的寂寥感,也放大了感官,看起來光滑的純白色牆壁,被放大了粗糙的質感,在這種情況下想要摸出一個出口變成了極其困難的事。
第一台手機自動關機,衆人對時間的恐懼慢慢彌漫開。
“11個小時了......”李太太靠在牆邊頹然的放下手,眼球隐約崩出紅血絲:“找不到啊,到底在哪裡......”
“小聲點啊......”劉太太同樣疲憊不堪,扶着牆脫下高跟鞋,放松緊張的腳踝。
突然,她表情奇怪的踩了踩地闆:“我怎麼感覺地面在震動......”
細小的尖銳爆裂聲“噗”地綻開,像什麼東西在漏氣,穆母的眼神陡然突然變得鋒利。
又是一聲“噗”,這次更近了,隐約混着尖嘯。
漫長的平靜被打破了,直到一聲巨大的“悶響”從遠處炸開,硝煙與血腥随着氣流終于圍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