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抱着毫無防備的青年,借由巨大的動量撞碎走廊窗戶的玻璃,兩人齊齊從高樓墜落。易知先着地,塞勒涅借他的身體做了緩沖。兩人又扭打在一起。
身體的自我保護機制開始奏效,易知已經感受不到内髒被整碎的痛苦,他瞪着猩紅的雙眼,迅速翻身而起,企圖将塞勒涅壓制在下方。塞勒涅的反應比他更快,幾乎是一瞬間就跳開,拔出腰間的手電筒對着易知的眼睛打開了強光。同時巨大的白狼配合她的動作将青年重新撲倒,塞勒涅趁機将他的雙手反剪戴上手铐。又摸出鎮靜劑紮在易知的脖子上,青年很快就沒有了動靜。
這時奎克喚醒了左鄰右舍,一群人烏泱泱地壓向這邊。等他們趕到時卻隻看到了地面上的一灘血迹。塞勒涅早已帶着易知沒有了蹤迹。
顯示屏上進度條正緩慢地推進着。
阿德勒一直站在外面和另一位秘密警察聊天,等再走進來時卻是一臉凝重。他将虛拟屏推到特奧多爾面前,讓他看警衛的搜尋結果。除了從監控畫面裡消失的巡警,還有好幾具肌肉已經被剔除幹淨的骨架,不知道是動物還是人的。同時仍有一批藥物被帶到科學理事會,正在等待進行成分分析。
期間塞勒涅渾身是血帶着半死不活的易知闖進了科學理事會。梅爾維普原本剛躺下,又得馬不停蹄地帶着易知去做檢查。
“面部特征完全一緻。”進度條走完,81号回頭看着特奧多爾,“至于發色和瞳色的不同,或許梅爾維普女士可以解釋。”
“藥理學不是我的領域,先生。”梅爾維普的速度很快,81号話音未落便帶着體檢報告出現在了門口,“壞消息,你們抓回來的那兩位小朋友免疫印記都很正常,不是感染者。”
“好消息是你帶來的那批藥物确實有鬼,這兩天做的動物傳遞實驗都是陽性結果。”梅爾維普接着說,将儲存卡片塞進了特奧多爾手裡。
“藥物既然能影響實驗動物,是不是也能影響其他使用藥物的人?”特奧多爾突兀地插了一句話。
“理論上是的,但是沒有能進行實驗的條件。”梅爾維普給他潑了一盆冷水,“你所知的感染事件有幾位哨兵的身份能得到确認?你又能從哪裡拿到他們的藥物史?”
她偏頭看向一旁眼神躲閃的阿德勒。
特奧多爾看着面前的屏幕咬着指尖,良久才慢慢吐出一句:“算了,先把這件事放一放。就算不是感染者,那幾具屍體也足夠定罪。”
“你似乎有點失望。”81号琥珀色的眼睛從剛剛起就一動不動地盯着他。
“好不容易抓到一點苗頭。”
但如果是感染導緻的失控,兄弟兩人至少能免除故意殺人的指控。雖然他還是動用了秘密警察的勢力,但是他代表白塔的介入時機尚早,或許他也可以争取到以監禁代替處死,保住至少一人的性命。
他問阿德勒:“審訊什麼時候開始?”
“等易知醒過來就開始。”
“好。”他靠着座椅上,“能不能讓我一個人待一會?”
他和阿德勒幾乎是連軸轉了一整天。他覺得有些累了。
“哥哥。”
他向記憶裡那個高大的背影伸出手。
“哥哥?”
海德裡希沒有回頭看他。
他踉踉跄跄地跟在對方身後,蹒跚學步的孩童跟不上青年的腳步。等到他跌倒再站起時,海德裡希已經走出了一段很遠的距離。
他已經記不清海德裡希的臉了,他們隔得太遠太遠。即使他拼了命地追趕也跟不上他的步伐。
請你停下腳步等等我。請不要抛下我孤身一人。
“哥哥!”
易知猛然睜開眼睛。
審訊室外,阿德勒無聊地把玩着匕首,透過玻璃能看到強烈的白熾燈光照在低垂着頭的易行身上。
秘密警察的審訊室最早設計出來就是針對哨兵的,感官的高度敏銳是優勢也是缺陷。在玻璃牆外雖然不至于直接面對燈光,但依舊會因為強光感到壓抑不安,更何況在燈光下。
但是易行太安靜了,安靜得有些不同尋常,好像木偶一般。
好幾次都有警衛進去試探他的鼻息,确認他還活着,也有意識。
阿德勒本能地覺得不太對勁,但來不及等他細想,特奧多爾就敲響了審訊室的門,告訴他:“易知醒了,你去那邊吧。”
“你還堅持?”阿德勒附在他耳旁詢問道,“他不太對勁,你一個人可以?”
“81号和我一起。”特奧多爾回複他,“少校,在這裡可以動用一點非常規手段吧?”
阿德勒點頭,就當是默許。
易行聽到動靜,微微擡起頭。阿德勒已經離開,81号還沒有進來,四四方方的囚籠内,他和特奧多爾面面相觑。
“首席。”他忽然開口道,“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你的眼睛真的很好看?”
特奧多爾心中暗道不好。等他回過頭來玻璃另一邊的易行正直勾勾地盯着他,嘴角是已經幹涸的血迹。青年原本棕色的眼眸變得鮮紅,瞳孔如同貓科動物一般縮成一條狹長的縫隙。
他張開嘴,伸出布滿玻璃渣的、血肉模糊的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