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絲聲響也無,幾個試圖先下手為強的成年人就倒在肮髒的地上。鮮紅的血液染得到處都是。甚至那幾個人臉上還帶着輕蔑的表情。死在被自己看不起的人手上,現在你們接受了嗎。
白色的絲線從我手中肆意流出,在射出子彈之前就堵住了出口,有的直接炸開了,拿着的人痛得嗷嗷大叫,還有的根本沒來得及扣住扳機,就被漆黑的羅生門打斷了。
“怎麼回事?”
“還有一個!那個女的也是異能者!”有人慘叫着。
“情報出錯了!見鬼。”
這是很明顯的事情了。我有些惡心地看着地上扭動的人類身軀。
剩下幾個遲鈍的人被我用絲線捆得緊緊的,絲線輕輕一甩,綁在樹枝上。我一個小孩當然沒有什麼力氣能舉起幾個男人,但是看似顫顫欲斷的絲線有自己的力量。
這次确定是敵人了,所以我把他們綁得很高,也很緊,從底下看去,隻能看見幾個人形的東西壓彎了樹枝。
辛苦你了,樹。我默默道。
不過,這算不算是犯罪?我神色複雜地盯着自己的手指,白色的絲線還扣在指縫間,就是這些把他們綁在了樹上。
應該不算吧。我和芥川君都隻是自衛而已,如果不是他們想要對孩子們下手,我們這些孩子怎麼可能主動去招惹成年男人。歸根到底是他們咎由自取。而且我隻是堵住了槍口而已,我隻是把他們綁住了而已。
我讓銀白色的絲線半路截斷,隻留下綁住人的一段,餘下都收回到指尖裡面,美麗得像銀河歸于我的手中。
剩下的是一片靜寂。
我終于難以自制,扶着樹幹弓身想要休息一會,然而手掌一下子就觸碰到黏黏膩膩的濕潤樹皮,不知道是什麼東西,也許隻是普通的露水,但我忍不了了,開始嘔吐,然而胃裡面沒有東西,連一點酸水也吐出不來。
芥川龍之介看了看被挂起來的幾個人,又摸了一下自己衣服上仍然十分頑固的白色絲線,一言不發地往旁邊站着了。
我不是無知無畏的孩子了,因此不可能放任自己沉浸在缭亂的心緒中,咳嗽幾聲清清嗓子就又站直了身子。
“我們現在是回到原來的地方還是去找大家?”我把手心在衣擺上蹭幹淨,“總不好讓銀一個人自己回來吧。”
“嗯。”
他就那麼應了一聲,叫人分不清他到底是在應哪一句話,我感覺太陽穴有點刺痛,然而也沒有精力去和他刨根問底了。我現在隻想躺在安全的地方睡一覺。什麼天崩地裂的事情都和我無關。
“好吧。”我有氣無力地說。手裡的絲線也有意識般支撐着地面,避免我心不在焉地摔倒在地上。
“這就是你的異能?”芥川龍之介在我身側伫立,耿直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我的手。
“對。”我摸摸它。
它啊,不,用祂似乎更尊重一些,我有一種感覺,異能力不是突然降臨在我的□□上的,而是印刻在我的靈魂上,祂的存在可以追溯到遙遠的歲月,甚至從我原來的世界開始,或者從我還沒有出生開始。
就像芥川龍之介之前說的那樣發覺祂存在于我的身體之後,我就知道祂的名字,也知道要怎麼使用。
“算是我異能的一種表現型吧。”我笑,手指碾了碾掌心上的蛛絲,在我手心裡的時候,它細微得幾乎看不見,“‘蜘蛛之絲’。但是,可能還是用‘同名同姓受益者’稱呼我的異能力更合适一些。”
芥川龍之介不解地看向我手裡的蜘蛛之絲。
确實是有些難以理解。
“有一個和你同名同姓的人,他……寫了一本書就叫《蜘蛛之絲》,這部作品可以變成異能力。”我非常自然地說出異能的原理,就像說出自己的名字,“因為我在你的身邊,所以我就能用出來。所以我也該說,謝謝你,芥川君。”
“如果我不在呢?”他沒關注我的感謝,繼續問道。
“那我可以試試。”不過還沒試過,我就有種感覺,“但是估計是用不了的,就是不知道距離多遠才會不能用。”
“限制太大了。”
“但是有異能力已經很好了。”限制的确很大,但我已經滿足了,今天可是救了我和芥川龍之介兩個人的命呢,“如果我一直在你身邊就可以一直用了。”
“然後讓你把我綁在樹上。”
“這怎麼可能!”我有些懷疑芥川龍之介是不是學會了諷刺人,又或許隻是他在開玩笑,“芥川君,你還沒有原諒我把你綁在樹上這件事情嗎?”
“原諒是什麼東西,我不知道。”芥川龍之介理直氣壯地說。
“唉。”我歎息一聲,但也别無辦法,誰叫我當時太害怕了呢,隻察覺到了危險,卻沒有分辨出背後的人到底是何者。
芥川龍之介是我的同伴。
盡管這位同伴的确比那些成年人更加危險。
“我們走吧。”我打起精神,繼續和芥川君說話,此時我甚至已經把剛才的遭遇抛之腦後了,然而芥川龍之介又來詢問我。
“你的蜘蛛之絲脫離了你還會存在多久?”
“全憑我的意志。”我脫口而出。
正如《蜘蛛之絲》中的釋迦佛祖可以決定那根銀絲是安然無事還是突然斷開,我也可以控制蜘蛛絲的狀态。如果我不願意,輕如鴻毛的重量也能讓蜘蛛絲斷裂,如果我希望,甚至能拉起重過萬鈞的東西。
“你應該不會突然想把他們放下來的吧?”
“放下來嗎?”宛如一瓢冰水澆在頭上,我一時間不知道做什麼反應好,隻能僵硬地複述他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