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我難以分清芥川龍之介和羅生門的界限,到底是人在使用異能力,還是異能力有了自我意識。
“告訴我吧芥川君,我隻是想知道那個地方在哪裡。”
“不。”
芥川龍之介拒絕回答。
“就算你說了我也不一定會真的去,快說吧,我想問一下情況都不可以嗎。”
他反複拒絕之後,我心裡也莫名冒出些火來,他現在固執得令人讨厭,為什麼不告訴我,不承認自己生病了就算了,連這個問題都不回答,他是想硬生生熬過去嗎?依靠一下别人有那麼難嗎?再健康的人也經不起這麼糟蹋身體。
何況芥川龍之介本就瘦弱,免疫力也低下。
“芥……”我還想繼續勸說他告訴我,卻發現懷裡的人已經沉沉睡去了,或許用昏迷更合适。
他額頭燙得能煎雞蛋了。
數個可怕的念頭在我腦子裡巡回,感冒也是能死人的,我沉重地歎了口氣,輕輕把他放到地上,悄悄爬到山藥粥剩下的木材邊,用蜘蛛絲迅速摩擦,獲得火星,木材重新開始燃燒。安全起見,我不敢把火生得太大,隻敢把火控制在巴掌大小,還要用身體擋住外面。
與其說真有什麼作用,不如說隻是起到安慰的效果,當然,不是安慰病人,病人現在已經不省人事了,是安慰我自己。
我膝行到最裡面,輕輕地晃醒千代。千代總是我們幾個裡消息最靈通的那個,也許他會知道,如果她也不知道,我就把剩下的人全都弄醒。一定要知道藥店的消息才行。
“唔,怎麼了。”
“千代,你知道附近有什麼藥店或者診所嗎?”我小聲問。
千代立刻坐起來,抓着自己的頭發,“哪個小倒黴蛋生病了。”
“芥川——”我又意識到有兩個芥川君,補充道,“芥川龍之介。”
火光灼灼下,千代半睡半醒的臉上映着紅光,隐隐帶着憤怒的氣勢,又或許憤怒的人并不是千代,而是我自己。
“嘶——”她倒吸一口涼氣,顯然也為這個事實而深深苦惱着,如果芥川龍之介病得太重,就等于我們失去了兩個異能力者。
“你過來,我告訴你。”她把我拉到一邊,用氣音告訴我應該怎麼走。
我默默記下,回頭看向外面紛飛的雪。
“我勸你晚上不要出去。”千代嚴肅地警告我。
“沒有那麼笨的。”
這個時候大戰已經結束,日本戰敗,擂缽街的爆炸也已經發生一年多了,我熟悉的時間點都還沒有發生。這個世界的局勢對我來說是幾乎是完全陌生的,我能依靠的,隻有我自己的大腦和這副未長成的身體。
芥川君,我會讓你活下來的。就當是因為你現在是我唯一能接觸到的“文豪”吧。離開你我比任何人都弱小,就當是我為了長久地利用你。
第二天,天剛剛泛白的時候,我重新把芥川君放到地上,是時候做暫時的告别了。
“一起去。”芥川龍之介驚醒。他拉住我,用羅生門支撐着自己站起來,他的臉色像外面的雪一樣蒼白,嘴唇幹裂,說話的時候一點鮮豔的紅色從下唇滴落,一直流到下颚,成為他身上唯一的色彩。
我伸手輕輕拭去這一抹紅,同時感覺到他的臉頰依舊燙得像個水壺,便更加惱火了,“開什麼玩笑啊,你現在這樣是要我背你去嗎?”
“不必費心我。”
我用手指着外面一片茫茫的雪地,“拜托你看看天氣吧,你就好好待着就行了。”
“如果你死了還要找地方報仇,我去更方便。”他一闆一眼地說着,說的好像他去了就方便給我收屍似的。
“既然這樣……對不起了,芥川君。”
蜘蛛之絲不留情面地把自己真正意義上的主人“芥川龍之介”捆成一團,考慮到蜘蛛之絲溫度太低,我刻意選擇了有布料遮蓋的地方,原來我還是有點體貼的,不知道芥川君有沒有意識到。我看向芥川龍之介。
“松開我。”他惡狠狠地用那雙大眼睛盯着我。
看來是沒有意識到的。
“現在你就算是死在外面我也不會管你了。”
也許是芥川君生病了的緣故,又也許是新異能出來的影響,我現在特别有勇氣,也特别果斷,居然笑起來對他說,“我知道的,芥川君。”
難得看見芥川龍之介吃癟,還留在這裡的高橋和田中也捂着嘴笑起來了,甚至銀也偷偷地背過身去。
我把銀拉到身邊,想了想把一根絲線遞給她,“今天你陪着哥哥好嗎?要是有威脅就用它割斷他身上的蜘蛛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