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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領。”
中原中也走進港口黑手黨的審訊室,下一秒就感覺自己的拳頭都要被捏碎了。
一個纖瘦的黑色背影正對着他,右手搭在那人肩上,左手漫不經心地拿着槍管在被綁着的俘虜身上戳着,不比小孩子戳泥巴玩更認真。
血淋淋的俘虜被堵住了嘴巴,隻能獸類般嗚嗚地叫喚。
然後,他像是終于沒有興趣了,對着俘虜的腦袋就是三槍。
讓人難以忍受的一聲嚎叫之後,過了大概五六分鐘,本該死去的俘虜重新擡起了頭,豎瞳的眼睛裡滿是驚恐和畏懼。
即使那雙眼睛讓其他人看到也是會畏懼的,他的雙眼沒有人類的光亮,隻有黑暗,無邊無際的黑暗,近乎獸類的豎瞳,可以在任何一個恐怖故事裡充當魔鬼。
中原中也低沉的聲音透露着不耐,“你也該玩夠了吧,護衛隊都不帶,一個人和這種不人不鬼的東西待在一起。Port mafia的工資不是讓他們在這裡吃閑飯的。”
“是我讓他們别跟來的。”黑衣男人散漫的語調裡兼具一種冷酷的威嚴。
中原中也大聲地說:“我知道,但那也不行——”
“沒有什麼不行的,中也。”
“在Port mafia裡,首領的命令是絕對的。雖然中也身為幹部習慣了對人發号施令,但是把這種态度帶到首領面前……不可以這樣呢。”
“……切。”
中原中也竭力忍耐着給眼前人一個拳頭的沖動,不再看向他,但是露出了他準備揍人時的表情。
但是那人反而轉過身來了,黑色皮靴在地上發出幹脆的響聲,黑色大衣下擺在空氣中劃出優雅的弧度,一頭蓬松的黑色卷發,左眼被雪白的繃帶纏繞住,鸢色的右眼近乎深邃的黑洞,明明是人類的眼瞳,注視着卻比絞刑架上的怪物更令人膽寒。
這個年輕男人就是裡世界的龐然大物——港口黑手黨的首領,太宰治。
他把被血漬污濁了的手指在手帕上擦幹淨,“不會死亡,肢體可以在生,并且是選擇性的,「人間失格」也無法消除。”
“毫無疑問是個怪物呢,超強的複原性也不是異能力。”
面對這種在現實裡和書中都沒見過的東西,一向算無遺策的惡魔也露出了奇怪的表情。
“是因為那個人嗎?”他喃喃自語。
中原中也:“什麼?”
“不,沒什麼。”太宰治微笑着把槍管重新挂到審訊室漆黑的牆壁上,沉默了片刻,不再關注被綁在絞刑架上的東西,向門口走去。
“抓回這種生物真是辛苦敦君了啊。”
“那是他應該做的,”中原中也不屑地撇嘴,落後一步跟在他身後,“就算是為了給首領一個不用來審訊的玩具。”
“并不是隻有紅葉大姐那樣的才叫審訊的,中也。”
“都随便你吧。”
“外面應該還有這種東西吧。”
“有。”
中原中也狐疑地看着他的背影,然而這個男人接下去再也沒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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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醒過來的時候,我能感覺到眼皮外的一片光亮,身體底下是柔軟的棉被,溫暖又幹燥,實際上我并不想睜開眼睛,但是理智早告訴我,快醒來吧,看看你周圍的樣子。
我費勁睜開雙眼,頭頂上是繡着紫藤花家紋的香囊,穩穩當當地在我頭頂上懸挂着,散發着濃郁的紫藤花的香氣。
紫藤花,是在鬼殺隊的紫藤花之家嗎?
現在又是什麼時期了。
然後我坐起來看向了自己,裡面是白色的女袴,外側穿的是寬松的長袍。
這樣的穿搭,隻會是大正或者之前的日本了,我是借助誰的力量來到這裡的呢?
那個金黃頭發的男孩子又被我從記憶裡拉出來,應該是他了,或許他是叫我妻善逸。我記不太清了。
那龍之介君也會在這裡嗎?
我掀開被子站起來就跑出去,穿過一條明亮的紫藤花走廊,半路拐角就撞到了人。
穿深藍色麻葉紋羽織的年輕人先是扶住了我,接着直接把我拉進了懷裡,“惠。”
他也不說些其他的事情,隻是用力抱住我,像是要把我印進他的衣服裡,和麻葉紋樣一同無病無災。
我擡手環住他的肩膀,輕輕拍着,帶着哄小孩似的縱容和安撫,“現在不是好好的嗎?”
“好好的?”他突然拔高了聲音,“你管這叫好好的?如果知道你要遭受那些,在下甯願你永遠不使用這個異能力。”
“沒有什麼壞處,隻是我們換了個世界而已。”我盡力去安慰他,“我會想辦法讓我們都回去的。”
“在下在乎的不僅是這個。”芥川龍之介看出來面前的少女并沒有理解他話語中的含義,“……看到你使用那個異能力的時候,在下就知道,不做些什麼的話,就要離開你了。”
他的聲音很輕,如果不是聽到人就在他面前,恐怕一點也感受不到。
我的腦子裡也差不多是一團漿糊了,“你當時看到了什麼,龍之介君?為什麼拉住我的手臂。”
芥川龍之介又一次抓住面前人的手臂,“……在下看見你在被火燒。還有其他的東西。”
“什麼其他的?”
“沒什麼。”
他看見一個簡單但是溫馨的房間裡,“他”,或者說是芥川龍之介抱着一個更年輕的惠,旁邊是幾個少年人了無聲息的屍體,他認出,那是長大了的明石、田中、高橋他們。唯一稍微能慶幸的是,沒有銀。
……
“芥川君,之後也要好好活下去啊,和銀一起。”
那個惠說完這一句,就再也沒有睜開眼睛了。
“騙子。”
那個芥川龍之介這樣說道。
惠當然是騙子。
就算是他這個旁觀者也确信這個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