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桃汽水要加薄荷嗎？”亂步把粉色液體倒進威士忌杯，僞裝成烈酒的模樣。他今天換了副金絲眼鏡，鏡腿處延伸出細小的數據線，直接可以連入他身體的終端。

晶子的眼裡閃過擔憂的神色，按住他手腕：“他們在所有飲品裡加了神經抑制劑。”

“我需要降低神經模塊的敏感度...”亂步仰頭飲盡汽水，喉結滾動時發出齒輪卡頓的聲響，“...才能承受接下來的事。”

“你會陪着我的，對嗎？”他少有的脆弱與動搖，像隻落水小狗，眼巴巴地望着她。

晶子有些詫異，眸色彈了一下。

警報器在他們血管中同時震動。晶子看到自己的克隆體從吧台後方走出，每個都戴着「昪」字吊墜。她們齊聲呢喃着逼近：“本體回收程序啟動。”

亂步迅速打碎酒杯，玻璃碎片在空中組成全息鍵盤。他快速輸入指令時，晶子發現他太陽穴處的皮膚正在龜裂，露出下方閃爍的芯片：“你在超頻？”

“要同步幹擾所有信号源...”他嘴角溢出生藍色的液體，整個人顯得分外妖冶，“總得付出代價。”

當最後一個克隆體即将觸碰到晶子時，亂步猛地将她拉進懷中。機械蝴蝶群從通風口湧入，複眼射出激光束貫穿克隆體們的眉心。晶子聽見此起彼伏的醫療卡碎裂聲，像一場微型葬禮，看似輕輕松松就消失于無形，但确實動魄驚心。

忽然，周圍的電纜如蟒蛇般纏住晶子的四肢。她被按在解剖台上時，終于明白吊墜的真正用途——那些銀牌是神經脈沖放大器，正将她與克隆體的痛覺同步。

嘟，嘟，嘟……她已經分不清耳邊響起的是心跳聲、呼吸聲還是什麼骨肉撕碎的聲音。

亂步的超頻還在繼續，瞳孔變成沸騰的血紅色。他撕開腹部仿生皮膚，扯出冒着火花的記憶芯片，電纜在爆鳴的火花中四射而開：“快走！我要啟動自毀程序...”

這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了。他的身體已經逐漸解離，芯片的光露了出來。

他的聲音也變得非常機械，哦不，他本來就是機械。

“模塊過載警告。”

晶子用力握住芯片插回原位。在數據洪流吞沒意識的瞬間，她吻住他龜裂的嘴唇——這次嘗到的不是波子汽水，而是眼淚的鹹澀。

5:03 PM 暴雨中的電話亭

雨簾将城市切割成碎片。亂步在滂沱大雨裡拆開第十七個波子汽水瓶蓋，終于找到晶子藏着的加密芯片。全息投影映出森鷗外與軍方的交易記錄，日期正是十八年前槍擊案當天。

“終于結束了……”晶子把醫療卡的碎片丢進水窪。還沒飄散開半米就被雨點擊入坑窪，不再上浮，像她無數次失敗的自毀嘗試。

亂步忽然将汽水瓶按在她耳畔。隔着玻璃，她聽到自己七歲時的錄音：「今天遇到戴偵探帽的怪人，他請我吃蘋果糖，說二十年後會來救我。」

“這是我第一次記憶重置前的錄音。”亂步的睫毛綴滿雨珠，“我的記憶每年都會格式化，但每次見到你，被删除的東西就會複蘇。”

警報器在他們相扣的掌心亮起倒計時——04:56:19。晶子扯過他的胳膊，靠在他的肩膀上，拉開他的衣領，在刻着編号的皮膚上狠狠咬下。血腥味在口腔裡彌漫開來，亂步的機械心跳第一次與她同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