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你說得對。她的劍是個很好的贈品。你是個賭徒,可我是個商人。不要反向蠱惑我,約翰。你知道這是行不通的。”
路西法垂眸俯視着眼前的驅魔師,祂伸出手托起康斯坦丁的下颚骨,血瞳微閃,舔了舔他的鼻尖。祂看着男人的睫毛輕輕抖動,忌憚沉淪間帶着脆弱的美感。
“看,這樁交易并不公平。按慣例來吧,我們隻打一個賭。據聞在東方人看來,他們手上握着的劍就是賴以生存的全部信仰。你說,這位小姐在一周後,她會不會心甘情願地主動賣掉她的本命劍?”
康斯坦丁握緊了拳,定定地說:“她不會抛棄她的劍心。”
“關于她的一切,我聽從上帝的安排。你想打賭,那麼公平起見,對于她的選擇,我們任何一方都不能加予幹涉。”
惡魔點了點頭,捧腹大笑。“聽從上帝……哈哈哈哈哈哈,這真是個笑話。你的小徒弟,那個東方來的術士,難道她信奉祂嗎?”
“很不幸,她同樣也不信你。”
康斯坦丁聳了聳肩,他劃過鏡子邊緣,盯着撒旦倒影在鏡中而分裂成無數塊的眼睛,語氣難得沾上幾分嚴肅。他問:“隻是,為什麼是她?”
惡魔露出了一個非人的詭異笑容。
“可憐的小約翰,這位小姐是不是從未告訴過你,她真正的名諱?”
他撿起康斯坦丁剛剛打碎的鏡子殘塊,塞進了對方浴袍外裸露的胸口,神情暧昧地按下一吻。
“交易達成。”
看着那一地碎鏡,康斯坦丁愣住了,他仿佛想起了什麼關鍵點,但耐心打撈,依舊是一團迷霧。
康斯坦丁擡起頭來,“她是誰?”
然而這該死的惡魔剛把話講到一半就消失了,隻給他留下滿屋散發着下水道惡臭的爛泥巴,還有額心契約的印記。
他擡起腳,看着粘膩膩黑色液體從壁磚上滲出,深吸了一口氣,開始瘋狂罵髒話。
見鬼,這澡又白洗了。該死,這瓶聖水是不是過期了。
***
說對此不加以幹涉是絕不可能的。
路西法和康斯坦丁都再清楚不過,他們隻是象征性地說會兒瞎話。哈哈,那這是純粹調情麼?隻有當事人心知肚明了。
深夜。在報廢的路燈之下,康斯坦丁将煙盒裡的煙全部抽盡。他踩滅最後一根煙頭,插兜踏進了哥譚鎮中心區最大的神聖教堂,他放下了一把槍。
還差一樣,地獄惡犬,看管地府大門的家夥,掌管着陰陽交界的低等笨蛋。他需要采取一點燈下黑的手段,把這把劍的位置加以隐藏,迷惑路西法,也迷惑劍主。
康斯坦丁不相信任何人,他隻相信自己。他并無法保證,這位東方來的年輕劍客,不會投奔惡魔。他所需要做的,就是避免一切可能的發生。
——你說這位小姐,她會不會心甘情願地主動賣掉她的本命劍?
【當然不會,她不會抛棄她的劍心。更重要的是,在客觀條件下,當她手上根本就沒有這把劍時,她自是沒有機會賣掉她的劍。】
***
一切大功告成。
他看着沾着地獄惡犬氣息的劍一點點消失,合上了劍匣子。
他必須保護她,采取一切必要手段甚至不擇手段讓她遠離一切惡魔。他見過太多修士與惡魔為伍後的悲劇。她是個好孩子,他并不想讓她變得道心破碎,堕入魔道。
她給他一種陌生的熟悉感,在她的身邊,他總覺得自己是在贖罪。
康斯坦丁面色自若地向前台走去,與薇薇安會和。昏暗的燈光下,一路上他看着夜場裡悉數暈倒在地的客人,有點不祥的預感。
擡起頭,隻見這位劍修小姐剛剛笑眯眯地拿着鋼管敲暈了面前的一個光頭男性。
康斯坦丁摸了摸鼻子,有些語塞。他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下一刻,薇薇安一個側身,下意識挽了個劍花,拿着鋼管橫架在他的脖子上。
你看,比起驅魔,他更合理懷疑眼前的一切是她火拼的結果。
“抱歉,抱歉。”
劍修小姐收起了手頭的利器,眉眼舒緩,又恢複了那一副天真淳樸的乖小孩模樣。
這讓康斯坦丁感到有點愧疚,但不多。他點了支煙,看向她,随意問道:“呃……你餓了嗎?”
***
深夜的家庭餐廳内。
康斯坦丁已經給這位劍修小姐講解清楚了關于西方現代驅魔的所有術式,“在熱兵器時代,槍是最頂用的。”他手持叉子戳破了盤子裡最後剩下的太陽蛋,一口吃掉後,強調道,“高效,便捷,安全。”
劍修小姐:“當然,在山上時,我射擊課發發中靶,十環,滿分,準得很。”
但她沒說的是,除了一點……她永遠打中的是别人的靶子。
康斯坦丁滿意地點點頭,他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盤,站起身來。現在輪到他展開生死時速了。他要趕在零點之前,把那隻地獄惡犬送回去,把劍本體安放在陰陽交界間。
“對了,薇薇安,最後還有一點。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了畫冊上的這位神秘生物。”
臨走前,康斯坦丁露出了一口白牙,“别廢話,揍就完事了。”
劍修小姐認真地接過小冊子,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這位驅魔師笑得更加燦爛了,他補充道:“請不要吝惜下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