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一行人出了永甯大街,段芳和壓了壓林思的手,暗示着看了一眼街邊。
林思一頓,眼角餘光飛速掃過周圍,隻見不少窗戶開着一條小縫。盡管看不清,可很顯然那窗戶後都是眼睛。
人多眼雜,她默默閉了嘴,将繩梯塞回了袖中。
雖是夜裡,畢竟人是從永甯大街帶出來的,不少沿街商鋪的人能從窗戶看見,流言便随風在城裡傳了起來。
有說此前夜潛聖醫樓被捕的男子家人買兇殺神醫,就地被捕的;
有說外來的惡霸不識永甯大街緊要,在店裡鬧事被報官帶走的;
有說賊寇潛入甯京要行刺三公主被識破的,因為明日就是神醫要入宮為公主診治的日子。
……形形色色,什麼樣的說辭都有。
她們回到刑獄司門口,負責前去警告的人回來禀報了人們之間已經傳開的話。
林思聽到這個流言,不禁笑了出來:“大家怎麼比太子還挺忌憚這位三公主的啊?”
她用的問句,實則心裡已然有了判斷。隻不過是用語氣掩飾一下她的無語。
人都病了,回宮這麼些日子也沒見鬧出什麼動靜。太子都沒有動作,他們倒是更提防警惕。
不知道的,還以為這三公主是與皇帝毫無血緣關系的亂臣賊子,惦記大統是樁應當處死的重罪。
“窩囊啊。”
段芳和歎了口氣,這些話她聽多了,來來去去都是一些膽小之言,無甚新鮮說辭。還不如多聽聽後廚廚娘說她家新養的兩隻貓的愛恨情仇來得有意思。
“走吧,先更衣。”
到底是抓了人,升堂是必須的。
她領着她們先回了房間,濯洗更衣,好幹幹淨淨地升堂。
林思回了房,腦子裡卻還在想着段芳和的那句“窩囊啊”。
此前行旅路上的聽聞這會兒在腦子裡逐漸變得清晰起來。
她在路上也聽過不少人對太子與三公主之争的議論。多的是說女子當政天下大亂、婦人治國會使國力變弱人人可欺之類的鳥話。
說到底,也不過是擔心一旦三公主奪儲成功,天下女子都會發現自己多的是才能與本領,将如今這微弱的、看似平等的男女平衡再度打破。
他們害怕,屆時會重蹈此前男子帶給女子的壓迫,會徹底奪走千百年來懶散慣了的男人的謀生之路……
雖不曾謀面,不過,林思倒是想支持一下這個三公主奪儲。
至少,這世道會變得有趣一些。
半刻鐘後,林思衣着一新,來到了院子裡,發覺其餘人已經在等着自己了。
齊月娘忍不住笑:“倒是少見阿思你這般慢吞吞的。”
“你就别笑我了。”林思走上前來,調侃地笑着:“又不是不知道,就我爬的那身,眼下能出來便已算快的了。”
段芳和一手拽上一個,打着哈欠就往外走:“時辰不早了,趕緊升完堂好睡覺。”
若不是為了阿思這丫頭,她可不願意大晚上還留在堂裡當差。
放在平時,她這會兒都在自己家那張大床上夢了好幾個來回了。
林思看她打哈欠打出了淚光,卻沒有放過她,小女兒似的挽上她的胳膊,笑眯眯地說:“主簿,反正還得走一段,你們便同我說說,是怎麼知道我在那兒的?”
段芳和習慣性地哎呦了一聲,擺擺手道:“這可同我們沒關系,是招子那鬼靈精。”
“招子?是覺得我去茅房時間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