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佳音,是亡故的昭元皇貴妃所出,也是皇貴妃和皇帝唯一的孩子。據說她很是聰慧可愛,一出生便讨得了許多人的喜歡,便是那位喜怒無常的太子殿下,也把這妹妹視作明珠,從公主還是個奶娃娃的時候便整日陪伴在側。
二公主是皇貴妃在戰時所生,皇貴妃是名武将,戰場上刀劍無眼,孩子能順利降生其實出乎所有人的預料。隻是到底受戰事所累,她的身子骨很差,隔三差五地病着。建朝之後,帝後每每祭天祈福,都會帶上一句祝願,祈求上天保佑二公主無虞成長。
然而,天不遂人願,在昭元皇貴妃病逝後不久,二公主也病入膏肓,整個太醫院救治無力,據說太子因此發火,下令斬殺了至少十名太醫。
“二公主夭折時不過七八歲的光景,按年歲算來,倒是對得上。隻是此事實在怪異,還煩請斷事大人好好審訊一番,定要追出來個所以然。”
将軍一路說着關于二公主的事情,走了好一會兒,終于到了關押叛軍首領的地方。
眼前是條隻容一人走過的向下石階,石階盡頭立着個個半身高的拱門。瞧這樣子,應該是此地原本的地牢。
鐵門上頂着不少孔洞,毫無規則的樣子,一瞧便知是雙方對戰時箭矢紮的。
現如今箭矢全部被收回,隻留下這些孔洞和一道松松垮垮的鎖,别說人,便是連隻蒼蠅老鼠都擋不住。
大約是因為隻容一人通行的緣故,駐軍在門邊沒有安排守衛,隻有石階之上,也就是林思身邊,兩個穿戴完整的士兵目不斜視地站着。
叛亂初定,照說關押首領的地方守衛應該十分森嚴的。
但或許是考慮到此地牢位于營地之内,周圍都是本領高強的将士,便是有人動了劫獄的念頭,也得掂量掂量救了人,能從這營地跑出去多遠。
林思心思百轉,面對将軍的囑托,隻淡淡嗯了一聲。
她取出紙筆後,将整個行囊交托給了将軍。然後便接過對方遞來的鑰匙,孤身一人下了台階。
進了門,地面上的聲音褪去不少。
兩邊泥牆不高,便是林思這樣的矮個頭走在裡面都得弓着身子。看來與她猜想的一般,這地方的确是個地牢。
越往裡走,光線越暗。在完全看不見之前,她摸索着掏出火折子,回想着将軍的話找到了兩邊牆上燭台的位置,給自己點了一路的燭光。
不知道走了多久,她終于看見這彎彎繞繞的小腸之道盡頭。那一片漆黑之中,一陣平穩的呼吸聲正穿過風聲而來。
這一路的燭光亮起,對方應該早就知道有人來了。
但是聽見林思的腳步聲,這人很是鎮定,沒有出聲,呼吸穩定得仿佛睡着了一般。
安靜,有時很容易就能勾起人的恐懼。
林思還沒走到對方面前,手心已經莫名滲出了一片潮濕。
一步、兩步……
嚓。
足尖抵住牢門底部,她到了。
牢門前的最後一盞燭台亮起,微弱光線之下,林思的眸光難以抑制地凝滞了一瞬,一口冷氣猛地撞入她的肺腑。
藏在袖中的手不自覺地握起了拳,原本清脆的嗓音此刻變得極為沉重,幾乎是被她壓着嗓子從牙縫裡擠出來了一句話:
“好久不見,阿死姐姐。”
雙手被高高吊起的女子低着頭,閉着眼,看着好似真的睡着了。
聽見聲音,對方才有了點動靜。
林思親眼看見,這人的臉一寸一寸地躍入自己的眼中。那是一張,和她别無二緻的臉。隻是對方長得比她高,身形也比她有肉。
難怪将軍看見林思的時候會是那樣一個表情。
然而,看見她,對方神色沒有半分意外,眼皮懶懶地擡起,用林思陌生又熟悉的語調開口:“要不說你傻呢?”
接着她又笑:“林死這名字,早就是你的了。”
林思眉心微微蹙起,就這個話題,她沒有反駁的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