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正在滑行,即将接通棧橋。
陸書嶼透過橢圓形的窗戶往外看,能看到行李車上被吹得東倒西歪的網兜。
“青城的風好大啊。”
她感歎了一句。
這一趟航班時間很短,一個多小時就抵達,為了趕時間買了臨近的航班,正好公務艙還有三個座位。
此刻顧昔聞正好坐在陸書嶼身邊,聽到她的話就說:“北方的沿海城市的海風比南方大得多,現在這個季節,青城比京市還要冷。”
下了飛機,三個人一起往外走。
方特助這才把一直拎着的紙袋遞給陸書嶼。
陸書嶼看顧昔聞,顧昔聞就說:“悅木合作的商鋪,選了一件防風保暖的款式。”
陸書嶼看了一眼那紙袋上的logo,取出來一看,是一件短款的羊絨外套,裡面一層針腳細密的裡子,柔軟又舒适。
她買過這個牌子的夏季連衣裙,最低要四位數。
衣服已經剪掉了吊牌,陸書嶼的确覺得冷,就很大方穿上:“謝謝顧先生。”
她收下了衣服,卻還是給顧昔聞轉了三千塊。
“機票和酒店都是顧先生出的,我已經占了你的便宜,一碼歸一碼,衣服我要自己買。”
顧昔聞思索片刻,還是收了轉賬。
“陸小姐客氣了,我麻煩你辦事,這都是應該做的。”
在陸書嶼意料之中,方特助依舊安排好了接機。
這一次的車是個商務,應該是青城分公司的公務用車。
上了車,陸書嶼呼了口氣。
“的确很冷,要不是顧先生,我就要凍僵了。”
顧昔聞笑了笑,說:“方特助辦事仔細。”
陸書嶼又感謝方特助,說了幾句話,車裡就安靜下來。
“陸小姐,你帶了《柳絮》這本書嗎?”顧昔聞聞。
陸書嶼搖了搖頭:“這不是老師的成名作,所以我沒有帶,沒想到線索居然是這本書。”
顧昔聞颔首:“一會兒回酒店,安排人買一本吧,我不太記得這本書的細節了。”
“我之前來過青城,青城一共有三處城市沙灘,一處是海濱浴場,小說裡柳絮去的不是這裡,還有兩處,一個挨着山,一個則有海邊棧橋和燈塔。”
“柳絮誇過燈塔潔白美麗,應該是碧波沙灘。”
顧昔聞感歎道:“還得是福爾摩斯。”
陸書嶼頓了頓,不由失笑搖頭:“這個梗是過不去了。”
“不是,我是真的很感謝你,”顧昔聞說,“需要有你這樣的瑤章百事通,我們才能迅速找到方向。”
他又看了一眼手表:“二十四個小時過去,我們已經接近第三個線索了,如果是破案劇,嫌疑犯已經縮小在三個人内了。”
陸書嶼也發現,顧昔聞是個效率至上的人,而且他嘴上沒有說,但陸書嶼知道他很擔心瑤章。
這麼急迫,就是為了早點尋找她,才能安心。
陸書嶼也是這樣想,所以即便行程緊湊,一路都緊趕慢趕,但陸書嶼并不覺得厭煩和疲累。
她反而是帶着期待,奔赴下一個地點。
就在這時,坐在前面的方特助手機忽然響了。
這是相識一天時間裡,陸書嶼第一次聽到方特助手機響鈴,其餘時間,他的電話來往繁忙卻沒有任何聲音。
可見這個電話很重要。
顧昔聞帶着笑的眼尾慢慢落了下來,他微微偏過頭,下意識避開了陸書嶼的視線。
方特助回過頭來看顧昔聞,見他颔首,還是接起了電話。
車裡空間狹窄,陸書嶼即便不想聽,也還是避免不了聽到了方特助的回答。
“你好,好的,我會禀報顧總,稍後會給您答複,”方特助頓了一下,說,“先用藥安撫。”
電話結束了。
陸書嶼知道,這個電話跟顧昔聞有關,因為從這個電話開始,顧昔聞就不再說話了。
他臉上溫柔平和的笑容消失了,眼睛裡的光亮也被車窗外的黑暗吞沒,整個人猶如墜入深海中,難以自拔。
忽然之間,陸書嶼意識到了一件事。
顧昔聞跟她是一樣的人。
他身上也背負了巨大的壓力,一個人在深海裡前行,隻能任由海浪拍打在身上,無處可逃。
這種感覺太清晰了,陸書嶼自己一直活在深海裡,她太明白此刻顧昔聞的心情。
痛苦和麻木,不堪和喪氣。
無論他白天多麼光鮮亮麗,彬彬有禮,在他心裡,肯定也有不能說的秘密和傷痛。
陸書嶼沒有去看顧昔聞,也沒有詢問,她也偏過頭,靠在車窗邊休息。
這個時候,他需要的是絕對安靜。
深夜的青城比京市要安靜得多,旅遊季過去之後,城市裡的行人明顯減少。
高大的路燈下是早冬的凋敝,路上行人三兩,整個城市安靜甯谧。
半個小時後,商務車在悅木酒店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