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低聲交流了幾句，就由陸書嶼上前，對那位女士說：“您好，可以到打擾一下嗎？”

對方回過頭來，兩個人才驚訝地發現，對方竟然已經是一位年過半百的老人家了。

她臉上都是皺紋，早就有了歲月的痕迹，鼻梁上的老花鏡跟周聽鶴的很相似，都是中老年同款。

但方才他們看對方背影，對方頭發烏黑，身形挺拔，坐姿尤其端正，他們都以為對方不過三四十歲上下。

真是讓人意外。

看到兩個人的驚訝，老太太笑了一下：“坐下說話吧。”

她的聲音很好聽，是非常清脆的中音，沒有任何衰老和拖沓。

兩個人禮貌在桌子對面落座，老太太才取下老花鏡，笑着說：“我是顧姐姐的學生，我姓沈，叫沈新華。”

兩個人也報出了姓名，短暫的寒暄過後，沈新華才繼續開口：“長話短說，顧姐姐當年建設陽光院，我是第一批被照顧的孤兒，當年顧姐姐經常過來青城看望我們，因為顧姐姐，我才能活下來。”

聽到這裡，兩個人倒是都不算太意外。

“我當年考上大學之後就參軍了，後來退休，就回到了青城，幫顧姐姐管理青城的陽光院，前幾年顧姐姐說要建設海邊風景，我現在也兼任這邊的榮譽館長。”

難怪老太太瞧着精神矍铄，原來是一名軍人。

瑤章老師這一生幫助了無數人，她的書也給了無數人希望和力量，陸書嶼并不意外。

她颔首笑道：“沈館長，想問一下瑤章老師給我們留下什麼信息？”

沈新華把手邊的一本書推了推：“這是第三個線索。”

“倒是沒想到，你們來的這樣快，我原本以為要等好幾天的。”

顧昔聞歎了口氣：“沈館長，您是姑婆的朋友，應該知道她的身體狀況，因為擔心，所以我們一直緊趕慢趕，就為了早點找到她。”

沈新華慈祥地看向他們，眼眸中有着埋藏很深的悲憫。

“年輕人，不要追趕時間。”

陸書嶼和顧昔聞對視一眼，兩個人都想起之前瑤章留下的視頻。

那裡面，她也叮囑他們不要着急，慢慢經曆這一段旅程。

陸書嶼看着窗外海天一色，碧波蕩漾，她忽然問：“其實這一段旅程，是老師特地為了我們準備的，是嗎？”

她話音落下，顧昔聞也慢慢回過味來。

他們一開始隻一門心思尋找顧瑤章，怕她在遊戲的過程裡身體出現問題，或者病情加重，一路都走的很急。

顧瑤章自己也預測到了這個情況，所以周聽鶴給他們看的視頻裡，她讓兩個人别着急，慢慢走。

不過因為擔心她，無論是顧昔聞還是陸書嶼，都沒能徹底靜下心來，換句話說，他們在這件事上也愚蠢了一回。

直到沈新華坐在窗明幾淨的安靜圖書館裡說這句話，陸書嶼才恍然大悟。

這一段旅程，不是瑤章自己為自己安排的遊戲。

是她專門為他們兩個人，安排的一趟心靈之旅。

為了讓他們能走出困境，愈合心中的傷痕，所以費盡心思，委托了那麼多人，安排了這一場難得的旅行。

第一站是回母校，第二站則是來看海。

為了他們兩個人，顧瑤章用心良苦。

陸書嶼眼眶都有些濕熱了，她低下頭，緩緩歎了口氣。

聲音甚至都有些哽咽。

“我們還要讓瑤章老師操心，是晚輩的過錯。”

現在想來，她真的很沒用。

年近三十，依舊還要讓長輩為她的未來殚精竭慮。

甚至瑤章與她素未謀面，都能如此用心，她真的不知道要如何報答她。

見她這樣難過和羞愧，顧昔聞垂下眼眸，安靜看向她。

片刻後，他輕輕拍了一下她的後背。

很輕，也很禮貌。

顧昔聞擡眸看向沈新華，神情倒是很平靜。

“謝謝沈館長，這一次麻煩你了。”

沈新華卻搖了搖頭，她看着兩個人，那雙曆經歲月的眸子染着笑意。

“麻煩什麼？我每天都在這裡的，”她看向四周，說，“你們以為，顧姐姐為什麼非要在這裡建設圖書館？”

陸書嶼此刻也緩過神來，她回答：“因為柳絮嗎？”

沈新華露出懷念的神色。

“是也不是，你們應該知道，柳絮是個虛拟人物，但柳絮也是有原型的。”

說到這裡，沈新華微微一頓，然後才說：“柳絮原型的願望，就是能去讀書，這間圖書館的建立，有一部分原因是為她。”

“但更多的，是為了陽光院的孩子們。”

“因為有顧姐姐多年的支持，還有耀世的慈善捐助，所以陽光院的資金沒有那麼緊張，我也一直主張開源節流，努力讓陽光院有部分盈利，”她指了指在這邊工作的年輕工作人員，“年過十六的孩子可以在這裡半工半讀，為自己賺取未來的學費，年紀小的孩子可以在這裡免費讀書，在書本裡看外面的世界。”

“雖然我們是孤兒，但我們的心靈不能孤獨。”

沈新華認真說：“這就是建設這間圖書館的初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