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辭的臉色唰地變了。

謝無昱瞧着他的臉上，便能猜個大概。他不顧白辭掙紮的手，難得強硬的将他的手摁在自己手心裡，輕聲說：

“是……這幾天的事情還是很久了？”

白辭不說話，隻是搖了下頭。

“從憫懷靈尊出了事之後，你就這樣了？”謝無昱回憶着他第一次遇到白辭這種情況的時候，猜測了下。

白辭猶豫許久，才點了點頭。

“為什麼害怕？是覺得……憫懷做的一切不值得嗎？”謝無昱竭力放輕聲音，顯得有幾分溫柔。

“我……我隻是……”白辭颠三倒四，瞞了那麼多次循環的心事終于被切開一個小口，緩緩流着可以訴說的事情，“隻是有的時候……容易做些噩夢……”

謝無昱回想起昨天探入夢境後的内容，又是好笑又是心疼，“嗯，什麼噩夢呢？”

“我……”白辭倏然合上眼睛，眼眶也紅了。

他說不出口。

那不是噩夢啊，那是白辭親身經曆，親眼看到的。白辭親眼見證到無數次屬于靈尊的隕落。

他曾長眠于昆侖雪山之上，亦曾埋葬于亂葬骨冢之下。

他曾渾身浴血，也曾白衣勝仙。

他世世遊戲人間，卻又世世心存善念。

可偏偏從未有過一世，平安順遂，點召成仙。

夜夜噩夢都讓白辭恍惚到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那絕望之下的循環之中，還是處于如今尚有一線生機的新生中。

謝無昱明顯沒想到自己當一次開導心緒的師尊能在什麼也沒有開導出來的情況下讓對方先哭了。

謝無昱擡起手擦了擦白辭的眼尾，不禁柔聲說：“好了，不管夢到什麼，為師都還在的。”

白辭動了動唇，半晌，才低應了聲。

“嗯，好了，不哭了啊。”謝無昱貼着白辭的額頭，溫柔道。

白辭阖眸，聞着對方身上的清香和帶着淡淡的藥味，竟真有一絲自己那五百多次循環是噩夢的錯覺。

日光恰好落在謝無昱頭上，讓白辭難得心安。這本是最好的時機，謝無昱本想着再乘勝追擊一下，不曾想門被人忽然推開。

“無昱，過幾日弟子……”

話音戛然而止。

謝無昱：……

白辭：……

白辭毫不猶豫轉過身，當做什麼也沒有發生的模樣。謝無昱摸了摸鼻尖，站起身來，平生難得生出一絲尴尬。

“怎麼了？”謝無昱也當什麼也沒發生的模樣，兩人異曲同工的動作，反倒讓蕭餘風有些不适應。

“咳……沒什麼，邵芸說她很快就能把事情弄完，讓你盯着他們把剩下的劍術學會就行。”

謝無昱難得沒有和以前一樣順口說幾句，隻是快速答應下來了。

“嗯……還有桑荷也回來了，已經去查這件事情了。”

“啊……讓他不用急。一時半會他們應該不敢過來。”

蕭餘風略帶一些無語看着謝無昱，半晌才說：“你……出來說吧。”

謝無昱不置可否，他很清楚他要是不和蕭餘風說清楚，若是來日恐怕會找上白辭。他可不希望白辭受到一丁點委屈。

走之前，謝無昱還在背後給白辭暗示兩下，示意他可以先去做自己的事情。不出意外的話，蕭餘風估計要說許久。

謝無昱跟着蕭餘風漫無目的在素離山上轉來轉去，他看得出來蕭餘風很想開口，但是嘴巴開開合合好幾次都沒能成功。

最終還是謝無昱起了個話題，“有那麼震驚嗎？”

蕭餘風：……

大概天大的事情到他這位長老面前，也能說句不重要了。

“你和白辭……是真的……”

“嗯哼。”謝無昱随意應了聲。

“是他先……”

“我先的。”謝無昱強調道。

蕭餘風神情複雜。

“诶，也不必想什麼。反正修真界也不是沒有過這種事例。你情我願的，哪管别人的眼光。”謝無昱懶懶地，神情也很放松。

蕭餘風失笑片刻，才低低說：“我隻是沒想到而已。 ”

“嗯？”謝無昱沒有聽清，他剛想再聽一遍，就聽見不遠處傳來一道沉冷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