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吃席

主人家在成親。

說是别院，裡裡外外高高低低樓閣殿宇高低錯落，比之許多修仙城裡的世家居所也不差了，上下張燈結彩，從門廊到後院的水榭亭台裡都挂着紅。

新娘子端坐于高台，台下置了一條香案，兩周擺滿珍鮮瓜果，香爐之後有一處異物，蓋着塊紅布。院子裡則跪滿了人，人人皆垂頭嗚咽，看起來并無一絲娶婦嫁女的喜悅，反而莫名哀恸。

十一顧是聽見喜樂才下來的，見狀有些猶豫。

但懷裡的幼崽探頭探腦很是好奇，等看見香案上的好東西，更是抓着他的胡子嘤嘤催促。

院門口的動靜引起院内的注意，不少人直身回頭，露出一張張淚水漣漣的臉。

衆人皆是一愣，為首的兩位高堂見着來人對視一眼，其中一位面露喜色下意識想要起身，被另一位輕巧壓下。

“這位道友不請而至，不知所為何事？”

禮樂聲停下，十一顧按住胡子上作亂的小手，硬着頭皮上前，“叨擾主君，在下偶然路過此地，小女見山中靈橘豐碩犯了嘴饞，便想買上一些路上解渴，隻是不知……要價幾何？”

那位主君尚未說話，一位作公子打扮的年輕修士倏然站起，面露不耐，“哪兒來的破落散修這麼沒眼力見，沒看見我家正在嫁女，耽誤了時辰你擔待得起嗎？快滾快滾！”

“二郎！不可如此無禮……”那位打算起身的婦人蹙眉。

“無禮又如何？區區遊俠有何好怕？本就耽擱了不少時間，如今阿姊好不容易答應了……”

“閉嘴！”主君呵斥。

院中仆役各自低頭不敢言語。

嬴甯也被吓了一跳，眼神幾經閃爍，從這個看到那個，最後悄悄後退，抱住十一顧的脖子埋頭不敢看了，這會兒也不嫌胡子紮人。

十一顧垂眸，摸了摸她的腦袋，眼底閃過一絲不虞，再擡頭卻帶了兩分笑意，“遊俠如何公子又如何？不都隻有一條命？小郎君若不願收靈石，我便用紅毛珠交換如何？”

他說着取出一顆紅果抛了抛，一口咬上去說得含含糊糊，“果汁豐沛堪稱上品，比林中的靈橘怕是還要好上一截，一換一絕對不虧。”

一截香灰落下，林間赫然起了股涼風。

橘林搖曳，林間激蕩起一陣金色波浪。

那位小郎君看了眼天色，拔出所佩長劍，“你便是去偷去搶誰又管得了你？快滾！”

十一顧咽了咽，“不問自取非君子所為，還請小郎君通融。”

風聲更甚，攪起那小郎君的衣擺，“不識好歹，那就别怪我不客氣！”

說罷，那小郎君便持劍而起。

“二郎！”“二公子！”衆人驚呼。

“趴好了，别動。”十一顧朝懷裡的幼崽叮囑了一聲。

“嘤咛？”幼崽下意識想要轉頭，被蛋殼扣了個結實，“……”

【蛋蛋：你打架，我連看都不能看？這合适嗎？】

【大胡子：合适得不得了。】

【本直播間第一場打戲，讓我們對大胡子說一聲：謝謝！】

【嘶，這大胡子還挺講道理。】

【講道理？他分明是想找茬吧？】

【讓他們小氣吧啦還吓着我寶，活該！】

劍鋒及至身前，被兩根指節分明的指頭夾住，看似輕巧，那小郎君卻面露驚詫，掙脫不得。

十一顧沒有給他換招的機會，手腕輕旋，斷其劍身，一腳踹在他的胸口。那小郎君無力招架仰身翻落，一路越過衆人頭頂，砸在香案之上。

“哐當哐當——”

嬴甯好容易從蛋殼底下掙脫出來，就見院子裡那位罵人的大哥哥不見了，案上的橘子也掉了一地，有不少還被踩了個稀巴爛。

當即撇了撇嘴，眼底聚起水霧，委屈地看了眼大胡子叔叔，扭頭自己生起悶氣。

十一顧沒理她，而是看着破碎香案的方向，片刻收回視線，笑問：“大喜之日，怎不見新郎官的影子？”

他語氣随意，似說買個橘子一般輕易，衆人聞言卻臉色一變，有些面露怵然，有些擡頭去看那位至今一動不動的新娘子。

主君回頭看了眼香案，大驚起身，連兒子也顧不上扶便将一座雕像捧在手裡，找到掉落在地的紅布，重新蓋了上去，嘴裡念念有詞。

隻是驚鴻一瞥，直播間不少人還是看清那雕像的情況。

【那是一條蛇？】

【蛇身赤紅，長有兩角，黑眸赤舌，七寸處貼着一片金鱗。】

【那不是玉京子嗎？】

【祟神玉京子？那東西不早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