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斂聽着他說的話,陷入沉思。
上位者派下人辦這種事,多是派些地位低的且不直接與自己有關系的人。
這樣的下位者,即便是穿衣也講究個外衫内襯配繡紋,想必自身也有一定的地位。那麼他上頭的人,自然要比他高貴上不少。
且又選了姜钰雪為目标,而不是她的弟弟姜子逸。
但即便姜钰雪再怎麼闖禍,也沒道理會招惹到這樣的人。
那麼便很可能是沖着他來的了……
加上那賊人對那來者的描述,莫不是……宮裡的太監?
“我等會給你份名單,你派人去查。”裴斂開口吩咐道。
“是。”洛十一應下,在原地又候了會,見裴斂沒有再說話,遂開口問道,“殿下,小的多問一句。”
“說。”
“殿下手上的傷……可是需要小的找府裡的醫師給你上個藥?”
聞言,裴斂一怔,擡手看了眼手背上被抓破的一道道痕迹,腦海中忽然回想起今日經曆的諸多事情。
水面波光粼粼,他擦了擦唇瓣,自言自語道:“怎麼到現在還是甜的……”
“殿下?”洛十一沒聽清。
裴斂晃過神來,回道:“不必,貓抓的。”
爾後,又輕輕歎了聲:“……也不知該說她膽子大還是膽子小。”
-
翌日,裴斂天不亮便出府去辦事,未在府中用早膳。
他平日裡并不需要上朝,本是想借着那日宴席,便将近日調查劉遠一事的進度彙報給皇上的。
裴斂到時,正殿内上朝的官員已經陸續按官職站好了位置。
最末的官員見到他進了門,吓得忙讓了道。
動靜驚動了前一排的官員,就這樣一排接着一排給他讓出位置,一直讓到了姜甫的旁邊。
姜甫自然也是吓了一跳,面上還是維持着鎮定,作揖道:“殿下。”
裴斂颔首應道:“姜大人免禮。”
兩人還未多說幾句,金黃冠服的老皇帝李賀便走上了高台,衆官齊齊行禮。
“硯初?”老皇帝看到那與衆不同的黑色官服,一眼便認出了裴斂,“你怎麼來了?”
硯初是裴斂的字,如今也隻有老皇帝會這麼喚他了。
“陛下。”裴斂回道,“臣未按約赴宴,多有得罪,今日特來請罪。”
老皇帝見他這般較真,笑了笑,揮手讓衆人都起身,說道:“你這小孩兒什麼樣的,朕還能不知?定是有要緊事,今日還特地讓阿珣去給你傳話,改日再來,沒想到你親自來了。”
裴斂一怔。
三皇子去了王府……?
“等你下朝回去,興許還能碰上一面。”老皇帝繼續道,“還有什麼要報的,你先說吧。”
“是。”裴斂應道,沒有在此事上繼續多想,将此前調查劉府一案的進度一一說明。
“前侍禦史劉遠非法收受賄賂,在審訊後供出關聯官員數名均已認罪。”
他頓了頓,又補充道。
“此案本應就此結了,但……臣認為還有些許疑點。”
“其女身上佩戴的藍色瑪瑙屬進貢給朝堂之物,屬實不該是這些人所能接觸的。”
“懇請陛下讓臣做進一步調查。”
老皇帝聽着,點了點頭:“嗯,朕準了。”
“謝陛下。”裴斂回禮道。
“對了,”老皇帝忽然開口道,“朕還想問你呢,朕賜你的那個側妃,你可喜歡?”
裴斂一愣,沒料到會被問這種問題,張合着嘴正欲說些什麼。
見狀,老皇帝反應過來,開懷笑道:“是朕失言了。朕見到你心裡高興,一下忘了還在上朝呢。咳、咳咳咳……!”
他說着,忽然咳嗽起來,引得衆官心驚膽顫。
“陛下……!”裴斂忙關切道。
老皇帝擺了擺手,說道:“無礙,人老了而已。”
“下次來見朕時,把她也帶上吧,好讓你隔壁那個也瞧瞧。”
台下的姜甫被點到名,忙作了個揖回應。
裴斂同樣應道:“是。”
-
王府内,姜钰雪閑來無事,蹲在魚塘邊盯着水裡遊着的魚。
水面的波紋折射出日光,水裡紅白色的鯉魚擺動着有力的尾巴四處竄着。
姜钰雪看得專注,忽然身子被一道黑影罩住。
她擡頭去看,見到陰影下,一個熟悉的面龐映入眼中。
“又見面了,姜姑娘。”李珣居高臨下地看着她,笑着同她打了聲招呼。
姜钰雪想起了他,起身看着他說道:“你、你是上次那個……”
“我姓李。”李珣自我介紹道。
“……李公子。”姜钰雪順勢喚道。
“嗯。”聽她叫自己,李珣笑得眉眼彎彎,爾後開口問道,“我來找你夫君,你夫君可是在你院裡?”
姜钰雪心裡感到有些怪異。
若是來找裴斂的,應當有管事領着,怎會來問她呢?
但她還是搖搖頭回道:“沒、沒有,他今日出去了。”
“這是你的院子,他有他的院子。”李珣顧自越過她,好似根本不在乎她的答複,忽的又彎下身問道,“你們晚上不睡一塊兒?”
姜钰雪一驚。
這、這人怎麼回事啊?!怎會問這種問題?!
她、她跟裴斂關系不好,看上去有那麼明顯嗎……?!
“哈哈哈,失敬失敬,我同你開玩笑呢。”李珣見她愣住的神情,開懷笑起。
姜钰雪被他說得有些為難,不禁低頭看了看别處。
李珣看着她苦巴巴的神色,面上笑意越發的深,視線順着她的臉往她的身子移去,遊過她白皙的脖頸,落在了那沉甸甸的軟綿上,眸色驟然暗了暗。
姜钰雪不擅長應對陌生人,更何況面前這個人還是名男子。
她躊躇着不知如何是好,對方不知何時已經走到了她跟前,擡起的大掌呈現着撫摸的姿态,忽的靠近她的臉頰。
她心頭一跳,慌亂的情緒湧上心頭。
下一刻,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姜钰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