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朝上學時,禾今已經工作,常年随着禾父在外奔波,很少會待在家裡。所以禾朝以為禾今不知道這些事,卻沒想過她隻是默默地将她的一切,都記在心裡。
“阿朝,以後都隻做自己喜歡的事吧。”
禾今走後,禾朝站在原地,望着她看上去那愈發寬闊的背影出神。
她想,那樣讓人心動的背影,貫穿着她的前半生,讓她認定了即便在往後的人生裡,她們會分開,禾今也永遠無法被其他人替代。
就像禾家對于她來說,也不是隻有黑暗的記憶,那份藏在無數件小事背後的愛,同樣也給過她很多難以忘懷的溫暖。
很多人都愛禾今,她也是。
“姐,謝謝你。”
*
等到禾今徹底走遠,裴暮野才上前走到禾朝身邊:“不錯嘛,這個牌子聽說可難買了。”
“那是。”禾朝仰着頭,面帶驕傲。
裴暮野已經許久沒有見過禾朝這副表情,愣了幾秒後嘴角揚起了更大的笑容。
這一刻,他仿佛能夠看見禾朝身後重新長出了,那充滿血肉的小尾巴,正在得意地對着他搖晃。
這一晃,便填滿了他的整個青春。
“我還以為你不會再玩車了。”
裴暮野知道禾朝有段時間很愛玩車,還經常打電話要他幫忙掩護。
隻是他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為了不讓父母失望,她戒掉了所有在大人眼裡丢面子的喜好。
改掉習慣,拼命學習,隻為得到一聲虛無缥缈的誇獎。
那些毫無意義的掙紮與渴望,讓禾朝在那短暫失去自我的時間裡,感受過無窮無盡的自卑,像是飛行的動物被大雨擊落,翅膀深陷進吃人的泥沼裡。
隻能被淹沒後墜落。
再墜落。
“突然又想玩了。”禾朝撫摸着冰涼的機身,眼裡不再迷茫。
她想給辛苦的自己一些犒賞,給現在的自己,也該告别過去。
“走吧,上車帶你兜兩圈。”禾朝大步一邁跨上車,回頭看着裴暮野說道,神色認真又鄭重。
禾朝已經很久沒有玩車,再次開車難免會有些小心翼翼,等她感覺到自己逐漸熟練後,便轉着把手,猛地加快速度。
夜晚吹過的風總是帶着凍人的涼意,打在臉上便疼得刺骨。這久違的痛感,讓禾朝開心到在狂飙中釋放呐喊。
裴暮野見她開心,心情也随之變得雀躍,于是他也跟着放開了嗓子大叫。
兩個人争先恐後地,唯恐在對方面前落了下風,那兩副用力過猛的駭人模樣,仿佛是想要和對方一起傾盡全力,去真情演繹一部深夜公路恐怖片。
突然,禾朝的身後傳來一陣似近非遠的警笛聲。
半秒後,禾朝他們被人攔了下來。
禾朝低頭聽着警察的訓教,想破腦袋也沒想出來,自己就是飙個車,也沒有違反行車規則,卻被警察開了罰單。
她就想着,再争一争。
“大半夜的飙車就算了,還不帶頭盔,姑娘你是嫌命長?”
“不好意思,我忘了...”禾朝尴尬道。
她也是太久沒玩車,把頭盔這件事忘得一幹二淨。
裴暮野見彎着身子的禾朝,整個人都像是想要鑽進油表裡似的,臉上的笑容變得越發燦爛。
“真是抱歉,我老婆記性不太好,我下次一定會提醒她。”
“這次就算了,交完罰單你們就趕緊回家吧。”
禾朝回到家,還沒從丢臉的餘韻中走出來。她将包包随意往沙發上一扔,跑到卧室裡藏着不肯見人。
裴暮野跟在禾朝後面進屋後,邊無奈地笑着搖頭,邊将人從被子裡面撈了出來:“行了行了。”
“長這麼大,我還沒這麼丢臉過。”禾朝嘟囔。
裴暮野沒有安慰她,隻是輕聲問道:“那你今天開心嗎?”
禾朝被問得一愣,腦袋裡瞬間回想起今天發生的一切,那些最初在最初感受到的憤怒失落,已然不見蹤影。
現在的她難得地覺得自己,得到了夢寐以求的自由。
禾朝點頭。
“那就行。”裴暮野兀自整理着禾朝額前的碎發,溫柔地笑着。
禾朝感受着這熟悉的心動,看着他嘴角的笑容入了迷。
裴暮野在她眼裡其實很愛笑,隻是大多時間她看見他的笑容,總帶着些不懷好意的感覺,讓她總覺得自己是在被他嘲笑。
可如今看見他嘴邊揚起的适當弧度,竟也能從其中品嘗出一絲其他的味道。
禾朝提醒自己不要再淪陷下去,但她的身體卻比心更加誠實地緩慢貼近裴暮野的胸前,想要和他再親近一點。
裴暮野的心跳,在禾朝貼上來的那一刻,徹底紊亂無序。
隻思考了不到半秒,他便慌忙推開身上的人,張皇失措地離開。